望著欲言又止的悟禪,馮天霸眼珠一轉,調侃道“柳大人和潘姑娘孤男寡女共處一帳,這麼長時間也不知做些什麼?我在臨安時曾聽過一則傳聞,據說柳大人和潘姑娘曾拜過堂、成過親,甚至入過……洞房。有道是‘小彆勝新婚’。嘿嘿……小和尚,你說他們今天會不會……”
言至於此,馮天霸的嘴角綻露出一抹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壞笑。
“小僧……小僧不知!”悟禪臉頰通紅,宛若一個熟透的蘋果。他的語氣更是有趣之極,既扭捏又惱怒,甚至有些氣急敗壞,“馮施主休要亂說,柳施主和潘施主隻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此事早在武林大會上柳施主便已昭告天下。”
“我隻是隨便問問,小和尚何必這麼大反應?”馮天霸目不轉睛地盯著忸怩不安的悟禪,揶揄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對潘姑娘心存非分之想?”
“罪過!罪過!”悟禪逃也似的躲到一旁,使勁兒耷拉著腦袋,仿佛害怕被馮天霸看穿自己的心思,“佛門有清規戒律,小僧自幼爛熟於心,豈敢僭越分毫?馮施主休要以此取樂,小僧萬萬承受不起。”
“是嗎?”馮天霸眉頭一挑,又道,“當初在法隆寺,你是如何答應緣苦大師的?將公主一路護送至京北大營,而後趕回少林。如今,我們已到京北大營,昨夜你曾煞有介事地告訴我,說今天向柳大人和蘇大俠告辭,為何潘姑娘一來……你絕口不再提告辭之事?”
“這……”悟禪心頭一驚,關於“告辭”一事若非馮天霸提起,他確實已忘得一乾二淨,倉皇辯解道,“因為龍施主急於啟程打亂小僧的計劃,因此才……”
“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和尚說的可是真心話?”
“小僧……小僧……”被馮天霸咄咄逼問,悟禪又羞又惱,可一到關鍵時刻竟笨嘴拙舌,支支吾吾半晌也沒能說出下文。
最後,若不是柳尋衣及時趕到,悟禪非被馮天霸活活“逼瘋”不可。
當潘雨音進入趙馨的大帳時,趙馨仍在睡夢中。
帳中的狼藉已被蘇禾派人收拾妥當。此刻,一碗米粥、一個饅頭、幾碟肉菜靜靜地放在桌上。來時什麼樣,現在仍什麼樣,儼然一筷未動。
見狀,潘雨音發出一道無聲歎息,隨手斟一杯清水,躡手躡腳地走到床榻旁,靜靜注視著睡夢中的優雅美人,久久不忍開口吵醒她。
不知過去多久,趙馨的眼皮突然抖動幾下,黛眉微蹙,艱難而緩慢地睜開雙眸。
模糊的視線中,一道倩影俯身而坐,將自己的玉臂從被褥中緩緩抽出,手指輕輕搭在皓腕上,令趙馨感到一絲淡淡的溫熱。
“你……咳咳……”
“民女無禮,不小心冒犯公主,敢請公主恕罪!”
見趙馨蘇醒,一心號脈的潘雨音登時嚇的臉色一變,匆忙跪倒在地,腦袋緊緊貼著地麵,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大宋公主,皇親國戚,真真正正的千金之尊。饒是潘雨音出身富貴,此等人物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而且還是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單獨相見,難免心神不安,手足無措。
“你……”
“公主不必驚慌,民女是來替你醫病的。”見趙馨情緒不安,潘雨音擔心她急火攻心,於是再也顧不上膽怯,一邊出言安撫,一邊將水杯顫顫巍巍地送到趙馨唇邊,小心翼翼地喂她幾口清水,又道,“民女是柳大哥的朋友,他現在就在帳外。”
“柳大哥?”清水入喉,令趙馨的精神清醒幾分,惺忪的睡眼亦漸漸變的清澈,“你說的是……尋衣?”
聽聞趙馨對柳尋衣的稱呼如此親昵,潘雨音的眼中悄然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驚愕。
雖然早料到柳尋衣和趙馨互有情愫,但如此不加掩飾的直呼其名,著實令潘雨音大感意外。
“正是。”異樣稍縱即逝,潘雨音迅速恢複常態,“公主,你現在感覺如何?”
“頭暈目眩,全身無力,縱使在睡夢中亦心悸難忍……”趙馨在潘雨音的攙扶下緩緩坐起,上身慵懶地斜靠在床邊,漫不經心道,“姑娘不必費心,我已看過許多郎中,可他們對我的病皆是束手無策。”
“公主不必擔憂,你隻是勞累過度,令風邪趁虛而入,無甚大礙。”潘雨音細細觀察著趙馨玲瓏精致的五官,語氣十分溫柔,卻也不乏堅定。
趙馨微微一笑,虛弱地搖頭道“郎中們都這般說,可……就是治不好我的病。”
“風邪入體隻是外症,除此之外公主還有內症。真正令公主久病不愈的根源,是隱藏於外症之下的內症。常言道‘外症易治,內症難醫’,若不能探究根本,再多藥方也是無濟於事。”
“哦?”趙馨好奇道,“不知我的內症又是什麼?”
“這個問題不該由公主問民女。相反,應該由民女問公主。”潘雨音似乎不敢直視趙馨的眼睛,唯唯諾諾道,“民女鬥膽為公主開一張藥方,此方與其他郎中的藥方皆不相同。至於是否對症,並非是民女一廂情願,而是由公主決定。”
潘雨音的與眾不同,似乎引起趙馨的莫大興趣,將信將疑道“什麼藥方?你且寫來。”
“此方無藥無引,隻有兩句話。”
“哪兩句?”
“心病終須心藥醫,解鈴還須……係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