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嘶!”
仇寒的一席話,令柳尋衣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後背發涼。
真正令他惶惶不安的並非那些神出鬼沒的蒙麵人,而是臨安城愈發撲朔迷離的局勢。
柳尋衣送親前後不過四月光景,可臨安城發生的變故卻比他此前生活的十幾年都多。
先是城外有人用賢王府的暗號秘密聯絡,而後天機閣冒出許多陌生麵孔,緊接著得知趙元的驚天噩耗,繼而東府易主、天機閣易主,今日仇寒和丁醜突然出現,對柳尋衣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橫加指責,眼下又說在城外遭遇伏擊,被一群來曆不明的神秘人出手相助……
柳尋衣歸來不過寥寥數日,但臨安城的人、事、物卻一變再變,仿佛人人是善、人人是惡、人人拉攏他、人人懷疑他……
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是“朋友”還是“敵人”?是“保護”還是“軟禁”?是“幫助”還是“利用”……
這一刻,柳尋衣千頭萬緒,五味雜陳,他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又該提防誰?
似乎看出柳尋衣心有遲疑,仇寒的眼中猛然湧現出一抹憤怒之意,厲聲反問“怎麼?難道你不肯相信我們?”
“我……”
“難道你認為我的傷是假的?我躺在這裡是裝模作樣?我故意挑撥你和秦衛兄弟反目……咳咳……”
見義憤填膺的仇寒臉色越來越難看,柳尋衣不禁心生擔憂,欲出言撫慰,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仇大哥,我……”
“我的傷我自己最清楚,其實我早就該死……”仇寒仿佛拚儘全身的力氣,斷斷續續地喘息道,“但我為何苦苦撐著一口氣?因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侯爺死的不明不白,更不甘心自己死的稀裡糊塗……我撐著不死,是想親眼看到秦衛惡有惡報的一天……”
“仇大哥!”柳尋衣眉頭緊鎖,試探道,“你如此肯定罪魁禍首就是秦衛,是不是因為那些黑衣人……是秦衛新招募的手下?”
“不!”仇寒失落道,“那些人全是生麵孔,我們……一個也不認識。想來……秦衛早已料到最壞的結局,因此沒有給自己留下一絲把柄。”
聞言,提心吊膽的柳尋衣不禁暗鬆一口氣,又道“仇大哥,並非我固執己見,也不是不肯相信你們,隻不過……”他滿眼糾結,吞吞吐吐,“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你何必一口咬定秦衛是幕後真凶?我知道他接替侯爺坐上天機閣主的位子你或許心有不忿,但……此乃皇上的旨意,又豈是秦衛能夠左右?”
“柳尋衣,你被秦衛騙了……”
“仇大哥切勿動怒,且聽我把話說完。”柳尋衣將心一橫,義正言辭,“我與秦衛自幼相識,他身上雖有一些貪功冒進的小毛病,但絕非小肚雞腸,錙銖必較之人,更不會倒行逆施,戕害無辜。再退一步,縱使秦衛對你們心懷不滿,甚至……欲殺你們泄憤,他大可在天機閣動手,又何必給你們盤纏,送你們出城?如此大費周章,豈非畫蛇添足?”
“糊塗!”仇寒氣的聲音顫抖,“他剛剛繼任天機閣主,自然要裝模作樣地收買人心。如果他一上任便將天機閣的老臣斬儘殺絕,非但在皇上和朝廷麵前不好交代,對他日後的前途也將造成極大的阻礙。最重要的是,如果讓人知道他腹有鱗甲,心狠手辣,日後又有誰心甘情願地替他賣命?咳咳……”
由於情緒激動,仇寒猛咳不止,口鼻溢血,嚇的柳尋衣和丁醜趕忙上前安撫。
“我知道你的想法……”仇寒雙眼圓瞪,死死盯著左右為難的柳尋衣,悲憤道,“你以為我和秦衛往日不和,因此故意針對他、誣陷他。不!你低估我了,我絕不是那種嫉賢妒能,氣量狹小的人……我對秦衛隻有公仇,沒有私怨……”
“這……”
仇寒此言暗藏玄機,令柳尋衣心生躊躇。
然而,他至今仍不敢相信與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會是仇寒口中那種兩麵三刀的卑鄙小人。因此,柳尋衣打骨子裡不願承認,更願將矛盾歸為仇寒與秦衛的舊怨,甚至是他對秦衛後來者居上的不滿與妒忌。
畢竟,在柳尋衣的心中,秦衛的分量遠比仇寒與丁醜重要。
心念及此,柳尋衣再度硬著頭皮替秦衛辯解“更何況,秦衛他……根本沒必要對你們趕儘殺絕。畢竟,你們已離開天機閣,再也不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他殺你們毫無意義,隻會徒增麻煩……”
“他真正想除掉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丁醜!”仇寒對柳尋衣的勸解置之不理,一字一句地說道,“殺我,隻因我與丁醜那段日子走的太近,令秦衛心生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