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春暖花開,萬物複蘇。
新的一年,中原大地依舊“天堂地獄”兩分明。繁華之地朝朝寒食,夜夜元宵。貧瘠之所哀鴻遍野,瘡痍滿目。
官紳富賈們一如既往地橫征暴斂,巧取豪奪,全然不顧黎民百姓的死活,一個個利欲熏心,紙醉金迷,方丈盈前,妻妾成群。
窮苦百姓慘遭層層剝削,級級壓榨,運氣好的尚且有間寒舍,有口粥米,可以勉強度日。運氣不好的大都家徒四壁,整日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天也吃不上一頓飽飯。
有些人不堪饑寒,於是在街上賣兒賣女,隻求換一鬥糧食、換一件單衣。
一個冬天,不知有多少饑民被活活凍死、餓死。亂葬崗白骨累累,惡狼野狗儘享饕餮。更可憐的是,死者的家人甚至連買一張草席替他們收屍的能力都沒有。
當然,民間的疾苦被官府的粉飾太平掩蓋的滴水不漏。災民、饑民、難民大都被排擠在繁華之外,各大城鎮依舊百業興盛,歌舞升平。
此情此景,令“天堂地獄”倒映人間。倒真應了兩句古詩。其一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其二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此一節,不分宋蒙遼金,尋常百姓的日子皆苦不堪言。
畢竟,天下烏鴉一般黑。
三月初一,洛陽城。
傍晚,酒足飯飽的謝玄在四名賢王府弟子的陪同下,大搖大擺地穿過車水馬龍的熱鬨夜市,來到城東的名伶雅苑。
作為洛陽城名氣最大、招牌最亮、賺錢最多的青樓,名伶雅苑上至老鴇下至夥計無一不是七竅玲瓏的“機靈鬼”。非但練就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油嘴滑舌,更練出一副察言觀色,識人辨人的“火眼金睛”。
因此,當謝玄一行剛剛拐入街口,已有望風的夥計認出他們的身份,於是偷偷摸摸地跑上樓知會老鴇。
未等他們步入名伶雅苑的大門,滿臉諂笑的老鴇已領著七八位濃妝豔抹,衣衫單薄的美嬌娘嘰嘰喳喳地迎上前來。
“哎呦!今天是什麼大喜日子?哪位神仙老爺吹的一股仙風,竟將謝府主吹到我們小店?”
老鴇言辭輕浮,但在不苟言笑的謝玄麵前,卻不敢舉止放蕩。迎上前來,隻是畢恭畢敬地朝謝玄盈盈一拜,再沒有其他動作。倘若換成旁人,隻怕老鴇早已命姑娘們圍上前去“上下其手”,儘情撒嬌。
“謝某又不是第一次來,何必大驚小怪?”謝玄明顯對老鴇身上散發出的甜膩香味十分不適,下意識地掩住口鼻,“秋月何在?”
“就算不是第一次,謝府主也是稀客中的稀客。”老鴇識趣地揮舞著扇子,一邊替謝玄扇風,一邊為他引路,一行人相繼邁入大堂,“我們這裡有春月、夏月、冬月,為何謝府主偏偏對秋月百看不厭?”
“嗯?”
聽到老鴇的調侃,謝玄突然駐足,一雙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插科打諢的老鴇,雖然一字未發,但一股無形的壓力卻令老鴇臉上的笑容漸漸僵固,心生尷尬的同時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後背發涼。
“多嘴多舌,罪該萬死。”意識到謝玄不滿,老鴇連忙用桃花扇朝自己的嘴巴狠狠一拍,賠罪道,“謝府主,你今天來的不巧,秋月正在樓上和客人談心……”
“什麼客人?”跟在謝玄身後的弟子虎目一瞪,厲聲嗬斥,“竟敢和我家府主搶女人,叫他滾出來!”
此言一出,立刻招至周圍一片詫異的目光。
“彆彆彆!千萬彆因為一個丫頭傷了和氣!”見四名賢王府弟子欲抽刀拔劍,老鴇嚇得麵如白紙,連忙將哀求的目光投向麵無表情的謝玄,“那位客人也不是外人,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謝玄眉頭一皺,好奇道,“難道謝某認識他?”
“當然認識,上次你們還在一起喝酒。”老鴇搗蒜似的連連點頭,“就是……那位叫雷震的大爺。他和謝府主可不一樣,您老一年半載不來一趟,雷大爺可是隔三差五就來光顧,而且每一次都揮金似土。我知道謝府主中意秋月,可秋月也得吃飯穿衣不是,總不能一直閒著不接客……”
“行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謝某親自上去和雷老爺聊聊。”
“如此甚好!凡事好商量,我們名伶雅苑彆的沒有,就是善解人意的漂亮姑娘特彆多。”見風波平息,老鴇不禁麵露狂喜,連忙引著謝玄朝樓上走去。
“等一下!”
謝玄心念一轉,回頭朝四名賢王府弟子說道“風花雪月的事……無甚危險,你們也不必跟著,省的你們尷尬,我也彆扭。”
“這……”
“找些懂事的姑娘好好伺候他們,一切花銷記在謝某賬上。”
“謝府主不必見外,我一定安排妥當。”
伴隨著老鴇的欣然允諾,猝不及防的四名弟子不禁麵麵相覷。再看謝玄,早已大步流星地朝二樓走去。
“砰、砰砰……”
“哪個不開眼的王八蛋打攪老子的雅興?”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