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可是!”心意已決的孤日大手一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斷雁不歸的辯駁,“謝府主思慮周全,此事為求穩妥,必須有所取舍。老夫斟酌再三,決定……以大局為重,依謝府主之策行事。倘若他們冥頑不靈,我們再出手剿殺不遲。”
孤日此言一出,謝玄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終於踏實下來。下意識地與柳尋衣對視一眼,二人眼中皆難掩一抹隱晦的激動。
一波三折,步履維艱,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又如何不教人欣喜若狂?
“你們都聽到了?”
在孤日的默許下,謝玄輕咳兩聲,義正言辭地向蘇禾、唐阿富說道“冤有頭、債有主!孤日道長清風高節,不忍戕害無辜,因此對你們網開一麵,準許爾等全部離開。今夜,我們隻要柳尋衣一人。”
聞言,阿保魯、蕭陽、蘇忽、荀布道紛紛一愣,眉宇間情難自已地浮現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欣喜之情。
“此言當真?”
“孤日道長乃武林名宿,言出必行,一諾千金,豈會哄騙你們這些晚輩後生?”謝玄沉聲道,“不過,我要你們回去告訴少秦王。謝某念在大家相識一場的情份上,今日之事姑且不再追究。但他擅自與柳尋衣勾結,實乃謝某萬萬不能容忍。因此,從今以後謝某及賢王府與少秦王恩斷義絕。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你們休想插手中原武林之事,最好滾回西域再也不要踏入中原半步。如若不然,清風盟主及天下仁人義士必與爾等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謝玄,你敢威脅我們……”
“住口!”
氣勢虛弱的洵溱打斷阿保魯的駁斥,心有不甘的目光冷冷地盯著謝玄、孤日、雁不歸等人,絕望道“今天栽在你們手裡,是我們倒黴……小女子願賭服輸,無話可說……”
“既然無話可說,馬上收拾東西離開潞州!”甘永麟怒氣衝衝地催促,“你們在甘某的地盤興風作浪,將潞州攪得雞犬不寧,臨走前彆忘記留下銀兩彌補店家的損失……”
“洵溱姑娘,你……當真答應他們的條件?”潘雨音強撐著萎靡的精神,憂心如焚地問道,“當真棄柳大哥於不顧?”
“並非我棄他於不顧,而是我現在……自顧不暇。”洵溱在阿保魯的攙扶下有氣無力地搖搖頭,語氣甚是苦澀,“你們中原有句俗語‘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同床共枕的夫妻尚且如此,更何況我們和柳尋衣……”
見洵溱如此無情,潘雨音難免急火攻心“可你們當初不顧一切地救他……”
“此一時、彼一時。”洵溱歎道,“潘姑娘聽我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蘇大哥!”見洵溱指望不上,心慌意亂的潘雨音又將希望寄托於蘇禾,“你與柳大哥情同手足,不可能見死不救……”
“我……”
“你們不必管我!”未等蘇禾開口,柳尋衣已趁勢搶話,“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你們不必難過,我不想在臨死前連累無辜,更不想加深自己的罪孽。如果你們當我是朋友,就不要再犯傻……”
“可是……”
“如果你們執意救我,我馬上咬舌自儘,省的有人因我枉死……”
麵對“生離死彆”的感人場麵,孤日始終冷眼旁觀。
洵溱的自私殘忍、潘雨音的惶恐不安、蘇禾的進退兩難、唐阿富的鐵石心腸……被其儘收眼底。與此同時,他的嘴角悄然揚起一絲滿含不屑的冷笑。
“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你們的樣子……想必已做出決定,如此甚好!老夫並非不近人情,既然你們藥效未過,體力不支,不妨留在這裡慢慢恢複。”審視片刻,孤日心念一轉,幽幽開口,“謝府主、雁四爺,勞煩你二人親自押解柳尋衣,我們走!”
言罷,為免夜長夢多的孤日既不等謝玄、雁不歸回答,也不等蘇禾、唐阿富反應,徑自在十幾名武當弟子的引路下,大步流星地朝客棧外走去。
諱莫如深的謝玄與心有不忿的雁不歸分彆與洵溱對視一眼,從而一左一右牢牢鉗製著頭暈目眩,雙腿發軟的柳尋衣,在賢王府弟子及甘家弟子的重重保護下緊追孤日而去。
“不!柳大哥……”
任由情緒激動的潘雨音奮力掙紮、哭喊,卻仍抵不過蕭陽、蘇忽的死死阻攔。
最終,她隻能和一臉無奈的阿保魯、扼腕歎息的洵溱、神思糾結的蘇禾及麵無表情的唐阿富一起,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望著謝玄等人將柳尋衣拖出客棧,消失在茫茫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