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清風父女變成強弩之末,你們才想起棄暗投明,早乾什麼去了?”謝玄冷漠道,“一群隨波逐流的勢利小人,愧對府主生前對你們的知遇之恩,謝某留你們何用?既然你們與清風、淩瀟瀟亦步亦趨,今日索性陪他們共赴黃泉!”
“府主饒命!府主饒命!”謝玄殺意十足的一席話,直令心慌意亂的蘇堂一眾心頭一沉,麵如死灰。
望著誠惶誠恐,痛哭流涕的眾人,一向顧念舊情的慕容白難免心有不忍,於是輕咳兩聲,彆有深意地出言提醒“你們是真愚蠢還是裝糊塗?府主現下怒氣正盛,焉能饒過你們?此時此刻,究竟誰才能說服府主對你們網開一麵?誰才能保住你們的小命,甚至讓你們繼續留在賢王府當差?難道……你們真不知道?”
“這……”
聞言,蘇堂、洛棋不禁一怔,稍作思量登時恍然大悟。於是,一群人連滾帶爬地撲倒在柳尋衣周圍,聲淚俱下地苦苦哀求“求少主開恩……求少主開恩……”
“這……”
望著這些為求活命而不顧體麵的“老相識”,猝不及防的柳尋衣忽覺五味雜陳。輕蔑、鄙夷、憤怒、怨恨、冷漠、迷惘、憐憫、苦澀、無奈……一股腦地湧上心間。
前一刻,他的殺念遠遠大於仁慈。可後一刻,漸漸恢複理智的柳尋衣又覺得這些人雖然可恨可惡,但終究不知內情,罪不至死。
“唉!”
發出一道意味深長的歎息,柳尋衣一言未發,隻是將糾結的目光投向麵沉似水的謝玄。
見狀,謝玄似乎心有領悟,冷冷地掃了一眼蘇堂、洛棋等人,從而怒哼一聲,頗為不耐地沉聲催促“若想繼續留在賢王府,則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日我無暇理會你們,統統滾下去反思待罪!”
“多謝府主……”
“謝我作甚?”
“是是是……多謝少主!多謝少主!”伴隨著謝玄的一聲怒斥,幡然醒悟的眾人連忙將感激的目光投向神思莫名的柳尋衣。
“清風盟主、夫人,我們……如何是好?”
眼睜睜地看著賢王府越來越多的弟子臨陣倒戈,甚至不乏一些淩瀟瀟親自招募的“新人”。憂心忡忡的劉忠、劉義連忙率人跑到亂作一團的清風身邊。
“夫人,再不走恐怕來不及……”
“混賬!”
“啪!”
劉義話一出口,勃然大怒的孤月憤然揚手,毫不留情地賞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慌什麼?大不了和他們拚了!”
“拚?怎麼拚?”劉義捂著漸漸紅腫的半邊臉頰,語氣中透著一絲絕望的哭腔,“你們抬頭看看,柳尋衣的人正從四麵八方朝我們湧來。現在能不能殺出去都不知道,如果再耽擱下去……”
“住口!”似乎察覺到孤日、孤月眼中泛起的滔滔殺意,劉忠連忙喝住喋喋不休的劉義,沉聲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清風盟主和夫人對我們恩重如山,你我兄弟的命遲早都是他們的。”
“大哥,好死不如賴活著!”
“休要胡說……”
“你們……不必爭執。”
一片嘈雜中,因悲憤欲絕而老態儘顯的清風,在鄭鬆仁、張鬆義等武當弟子的小心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當他環顧四周,放眼望去儘是凶神惡煞、殺氣騰騰的柳尋衣的“黨羽”,以及麵色凝重、態度漠然的“昔日盟友”,還有各懷鬼胎、冷眼旁觀的江湖群雄時,一雙布滿血絲的老眼再度溢出一絲悔恨難當的淚花。
“你們看看那些人的醜惡嘴臉,聽聽那些人的戲謔之詞,果真應了那句老話……‘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今天,老夫敗於柳尋衣之手,輸的徹徹底底……從剛剛到現在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老夫已從人人追捧的武林盟主,變成人人唾棄的武林敗類……有趣!真是有趣!哈哈……”
言至於此,清風忽然掙脫周圍弟子的攙扶,在淩瀟瀟一眾緊張而擔憂的目光中,他竟不顧體麵地拽開發髻,任由滿頭蒼發被風吹散,同時腳下踉蹌幾步,發瘋似的手舞足蹈,仰天大笑。
滿含淒楚與悲愴的癲狂大笑,無所顧憚地回蕩在靜如死寂的天地之間。宛若地獄亡靈的哭嚎,又似凶神惡鬼的咒怨,一點一滴地滲入每一位江湖兒女的心底,令他們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後脊生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