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北半球,革命軍登陸點。
一架金紅色的穿梭機在被早期殖民者和聯邦官方命名為明鏡平原的遼闊土地上放下起落架,緩衝的推進器掀起一陣深灰色的碎屑灰燼。
這艘穿梭機就與其他常年往來於各邊緣殖民地地表與太空中的飛船一樣,因過久的使用年限和磨損折舊而顯得陳舊,總是讓人擔心它會不會忽然散架。
可能在二三十年以前,泰倫聯邦邊緣世界的人民和凱莫瑞安采礦家族的礦工就在使用著這些飛行器,其曆史就與某些殖民地的興起時間一樣得久,時至今日該型號的穿梭機依然非常可靠的飛行載具。
革命軍的飛船要麼是克哈4時期建造的新式艦船,要麼就是安格斯和奧古斯都費儘心思從其他渠道買來的淘汰品,但它們的性能都完全對得起翻新和重新改造的價格。
液壓裝置吱吱作響的啟動聲中,一節看上去有些年頭的舷梯被放了下來。奧古斯都所在的乘員艙燈光重新亮起,士兵們紛紛在士官的命令下拿起頭頂貨架上的綠色帆布背包準備出艙。
女聲的智能機械副官正在向革命軍士兵們彙報著陸地點的濕度、溫度以及放射性物質的含量,不得不說,這些數據都相當的離譜。
在查爾,溫度最高的地區在日間甚至會達到800攝氏度,滾燙的空氣甚至能夠把一個不經任何防護措施就吸入空氣的人喉嚨燙傷。曾經遭受到泰倫聯邦以及凱莫瑞安聯合體艦隊核子武器狂轟濫炸的區域則充斥著即使是動力裝甲防護服都無法抵禦的致命輻射。
走在奧古斯都左手邊的法拉第下士率先穿過穿梭機中狹長的通道走下穿梭機,一隊全副武裝的精英衛隊成員緊隨其後,他們深紅色的c-300動力裝甲和上麵閃耀的金色狼頭徽章即是戰士們感到無比驕傲與自豪的原因。
奧古斯都在多支登陸部隊的通訊頻道裡確認了他們的狀況以後才從座椅上站起來,跟著幾名身著巨大盔甲的革命軍紅魔火蝠走向舷梯。
由於塔薩達爾的星靈遠征軍在查爾的高空軌道上牽製了大量的異蟲,使得人類的登陸部隊在進入查爾近乎不存在的大氣層時沒有遭遇嚴重的傷亡,這也在奧古斯都的預計之中。
穿梭機後艙的貨運艙中,幾個班的革命軍士兵和機械師正在解開綁在兩輛弧光攻城坦克的固定鎖鏈,打開備用的出艙口。
一踏入查爾的土地,奧古斯都的雙腿就深深地陷入極厚的火山灰之中,灰燼層最深度的地方可能都超過了五英尺。空氣都因極高的溫度而扭曲,僅僅是暴露在查爾有著極強輻射的類次白矮星和不規則變星雙星係統的光線下,穿梭機的起落架就滾燙地足夠燙熟一個雞蛋。
明鏡平原曾經是一塊平滑的、像鏡麵一樣的低地平原,但現在的模樣早已經與過去相距甚遠。一條條蛛網般縱橫交錯的紅色岩漿河把在核彈轟擊下變得支離破碎的白色平原分隔開來,好像是流動的桔紅火焰。
一旦人類士兵失足跌進這樣的岩漿湖泊中,絕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
在更遠的地方就是一片由黑色的巨大岩石、環形山、火山與岩漿湖泊所構成的炙熱世界,一些火紅色的閃光從灰燼中升起,仿佛餘燼中的火星。
除岩漿湖泊以外,地麵上還有著大大小小的的洞口,這些洞口都散發著灰色的煙柱,時而像牡蠣吐出殼中的細沙一樣吐出一陣灰煙,仿佛是煙鬥上冒出的煙圈。大多數的洞口都是相當的危險,其冒出的熱氣能把人活活地燙死。
熾熱,荒涼。
奧古斯都相信其中一些洞口就是異蟲挖掘的,因為在那些洞口前都擁有著用灰燼和刨出的基質土堆成的小土堆,某種程度上來說異蟲的習性就如樂於挖土的土撥鼠沒什麼分彆。
在奧古斯都觀察周圍的景象並使用動力裝甲內部的內置感應器掃描係統繪製出周圍的三維地圖,在地圖上標記預選的幾條行軍線路。
他深吸了裝甲內部的空氣,感到自己正在流汗。動力裝甲中的冷凝裝置仍然在工作著,其冷聚變核心能夠為裝甲生命維持係統提供取之不儘的電力,令得內部溫度與內循環空氣質量能夠在長達幾周的時間裡始終保持在穩定的狀態。
地麵正在震動,這預示著一場可怕的火山噴發即將到來。流淌著的岩漿湖泊很快就會重新占領明鏡平原的低窪地帶,吞噬那裡的一切事物。
這裡是奧古斯都有生以來到過的、環境最惡劣的星球,想來以後也很難再有星球能夠超過查爾。查爾與布萊西斯和西格瑪那樣常年覆蓋著堅實冰川板塊星球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極端。
查爾的一部分地區的空氣是能夠安全吸入的,但不包括明鏡平原。奧古斯都必須在兩層頭盔麵罩的防護下才能直視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否則用不了多久查爾的極端環境就足以殺死他。
在奧古斯都所乘坐穿梭機的登陸地點是雷諾與泰凱斯等人的飛船,大約有四十多艘apd-33運輸船以及穿梭機在鄰近的位置著落。
更多鬥誌昂揚的革命軍士兵與紅色底色金色徽章的歌利亞武裝機器人、弧光坦克、響尾蛇磁懸浮坦克車、重戰車和磁軌炮重炮被有序地投放在地麵上,僅在幾個小時的時間裡登陸的部隊人數就達到了八千人。
這支精銳之師足夠擊敗任何一顆泰倫聯邦邊緣世界的星球防衛軍,但在麵對查爾的異蟲還是不夠看的。查爾已經演變成了異蟲在科普盧星區的大本營,這裡的異蟲數量遠甚於以往其他任何一顆被蟲群所入侵的星球。
半個革命軍工程團的工程兵正駕駛著t-280型太空工程車在登陸地點構築地堡、前進工事和部署靈能乾擾器,一個簡易的戰地醫院帳篷被快速地搭建了起來。另一些運輸飛船則帶來了充足的補給和水,這在查爾上比阿迪恩水晶還要珍貴得多。
奧古斯都向查爾灰色的天空看去時正好看到一顆無比閃耀的太陽,它所釋放的光熱足夠殺死一個人。從地麵上能夠看到一顆閃耀著金色光芒的行星,它應該就是距離查爾最近的那一顆伴生行星。
“法拉第下士。”奧古斯都在頻道裡呼喊他的精英衛隊衛隊長。這名無論是樣貌還是家世都相當普通的年輕人忠心耿耿地跟隨著他,是蒙斯克家族的忠誠守護者。
“元帥。”法拉第下士正在命令自己的衛隊換裝霰彈槍和榴彈槍,這些裝備都是對付異蟲堅固甲殼的神兵利器。
“偵測器沒有在附近發現異蟲生命信號,它們可能在地下或是更遠的主巢區那裡。”他說:“這可真奇怪。”
“距離查爾淪陷才過去了幾個月,異蟲應該還沒有完全統治這顆星球。”奧古斯都對此並不意外:“查爾環境對現在的異蟲來說也是有害的,召集我的衛隊,一旦發現地下巢穴,我們就要動身了。”
“嗨,奧古斯都,猜猜看我們在登陸點發現了什麼?幾瓣蘑菇真是奇特的大自然啊,看起來今天晚上我們就能喝到蘑菇湯了。”吉姆·雷諾從另一架穿梭機的方向向奧古斯都走來,手裡拿著幾朵灰白色的蘑菇。
“如果我們因補給線被切斷而困在查爾上,也許可以靠這些本土真菌蘑菇活下去。”
“乾得不錯,吉米,伊麗莎白有你這樣的丈夫可真是撞了大運。”奧古斯都笑了笑,話語裡沒有任何除稱讚以外其他任何的含義:“但希望你的烏鴉嘴不會得到印證。”
彼時,雷諾雖然失去過戰友,但家庭還很美滿,父母也還健在,他一貫的樂天派精神與快樂總是能讓其在最危急的時刻保持對一切的希望。
有奧古斯都的幫助,他的妻子不會因為兒子在泰倫聯邦幽靈項目中的事故鬱鬱而終,父母也不會因為農莊中繁重的工作與病變的廉價食物而死。
“夏伊洛有句老話,防患於未然。”雷諾聳了聳肩——儘管這個動作對一名身著合金動力裝甲的人而言並不怎麼容易。
“很難不支持。”泰凱斯從另一邊走過來:“餓極了的話,我完全可以吃得下幾噸烤蟲子,把它們的血當烈酒。”
“那還是算了吧,就拿異龍來說,它死後的血可跟硫酸差不多。”奧古斯都搖了搖頭。
“怎麼樣,泰凱斯,你對查爾還滿意嗎?”雷諾問泰凱斯說。
“滿意得簡直不能再滿意了。”泰凱斯的聲音幾乎是從緊咬的牙齒縫間漏出來的一樣:“我這輩子去過很多地方,光禿禿的月麵星球、到處都是金屬和廢鐵的外太空居住站、荒蕪的沙漠星球還隻剩下幾片陸地的海洋世界,但我從沒到過這種地方。”
“查爾的岩漿快把我的屁股燙熟嘍希望在這兒的收獲能夠值回票價,賠本兒的買賣咱們可不乾。”
“有可能最早誕生出異蟲這種生物的星球一開始就是查爾這個樣子”奧古斯都說。
“如果有地獄,查爾就是。”
這顆表麵覆蓋著桔紅色岩漿河流與厚厚火山灰的世界堪稱生命的禁區,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熔岩世界,就連凱莫瑞安聯合體的紅石星都比不上查爾極端惡劣的自然環境。
這時天邊忽然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一座宏偉的超級活火山噴發了。火山灰被噴吐到幾千英尺高的空中,遮天閉日的火山灰甚至遮掩了陽光,將其下的土地都置於一整片陰影之下——這是一次近乎於曾經抹去過龐貝古城的維蘇威火山大爆發。
幸運的是哪兒距離奧古斯都所在的位置還很遙遠,隻是這樣規模的火山噴發在查爾總是非常的常見。
“派出偵察兵,探明所有的異蟲主巢,包括隱藏在地下的那些。”奧古斯都向自己手下的軍官們下達命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