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新生命到來的過程總是無比漫長、煎熬的,無人能替一位偉大的母親分擔微末痛苦。
從深夜至天明,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難熬。
皇宮內的人們開始時都坐立不安,小聲交談著或是為皇後和未出生的孩子祈福。夜色越深,皇帝的表情也就越凝重,臉上的陰雲仿佛能夠滴出水來。
奧古斯都做事全憑自己的經驗、從容不迫的理智和認定必要時賭上所有的勇氣,當他意識到自己在皇後生孩子時幫不上什麼忙時,手足無措與惴惴不安也就情有可原。
莎拉·凱瑞甘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類,這份推測並非站不住腳。她既能生生勒死一頭野牛,也能憑借意念引爆人類的頭顱。
宮廷醫生告訴奧古斯都,皇後的身體比他還要健康得多,其家族史上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分娩幾乎沒有出現意外的可能。
但對於奧古斯都來說,不到最後一刻自己的根本沒法安心。
群臣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如此緊張,這下都儘可能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如果還有人不清楚奧古斯都·蒙斯克皇帝在泰倫帝國中的權勢與他在群臣間的權威,那就代表著他還沒有進入政治的核心圈。
皇帝總攬大權,亦是軍隊的最高統帥,泰倫帝國中所有的大臣、領地總督、帝國議員、外交官、法院法官和軍隊的軍官都是由帝國皇帝任命的。也就是說,在坐的帝國官員都直接向皇帝本人負責,他們的權利和地位都來自於皇帝,也能被其所剝奪。
奧古斯都大帝樂於表露出自己對某位將軍臣子的喜愛,而甚少言明他不喜歡誰。大帝對誰都保持同等的重視和關注,仿佛每個人都對自己很重要——但要是有人認定蒙斯克王朝中除皇帝外是不可或缺的,那真是錯得離譜。
不論皇帝表明他有多麼的看重你,永遠都不要得意忘形。
在皇帝急得團團轉的時候,隻有他的家人和將軍們還說得上話,但大多都沒有什麼好主意。雷諾提議去喝一杯一醉解千愁,泰凱斯說找個宮廷侍女解解悶,這一對臥龍鳳雛理所應當地被罵得狗血淋頭。
最後還是阿克圖爾斯親王命人搬來了棋盤,跟奧古斯都兩個人下起了國際象棋。每每到關鍵時刻,阿克圖爾斯就找人跟他下棋。他一邊下棋一邊思考,一盤棋的時間一顆星球的命運就已經注定。
阿克圖爾斯認為戰場就如同棋盤而高於它,所有人都是棋盤上的棋子,而遵守規則並不能保證取勝。
老樣子,阿克圖爾斯執黑奧古斯都執白,照樣把皇帝打得丟盔棄甲。最後塔薩達爾和澤拉圖也加入了對弈,他們隻需很少的一段時間就掌握了訣竅。
阿克圖爾斯親王之子瓦倫裡安侍立左右,穿著戴有金麥穗飾品的深紅色外套和和裁剪精致的深藍色長褲,一副皇家衛隊軍官的打扮。
瓦倫裡安已經要十六歲了,這意味著他再過不久就會被當作成年人對待。
這時候的瓦倫裡安已經是個個子很高的英俊年輕人,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和父親的冷峻的眉毛。瓦倫裡安像他的父親那樣強勢又有母親那帶有貴族氣質的溫柔,惹人喜歡。
他的童年時期在牧歌田園風光的尤摩揚度過,又在父親的指導下接受了精英式的貴族教育。
於是,他的父母們驚喜地發現,瓦倫裡安·蒙斯克儘管還是個沉不住氣的、自傲的年輕人,但卻具備了成為一位賢明之主的優秀品質。
如果一切順利,瓦倫裡安會繼承其父親白星親王(wtetar即大角星arctr,全天21顆最亮的恒星之一)這個稱號。
不知不覺間,天空中的幾顆明星也已經隱去,黎明時刻已經到來。
整個奧古斯特格勒依然燈火通明,人們聚集在街道上不願意離去,乾脆席地而坐,早有準備的人則搭起了帳篷。奧古斯特格勒是整個泰倫帝國中治安最好、犯罪率最低的城市之一,這是由於自建立之初就遍及整個城市監控網絡和卓有成效的治理。
此值皇帝的女兒即將降生的時候,每個街道上都有乘坐著武裝懸浮飛艇和奧古斯特格勒警察和無人機整夜往來巡邏。
而奧古斯特格勒這個時節,白天春風和煦,夜晚依舊寒冷。這還是在高牆環繞高樓林立的城市中心,要是在危險的輻射荒漠中,日夜間的溫差更是差距懸殊。
好在根據克哈氣象台預測,今夜的奧古斯特格勒隻是稍冷一些,這一天無風無雨,是個頂好的天氣。
到淩晨五時,奧古斯特格勒市中心的氣溫卻驟然下降到十攝氏度,抱著被子躺在街道上人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上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凝結了一層冰霜。
接著,大風又起,寒風凜凜。
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天空留下了多架怨靈戰機的尾跡,一列列穿戴紅色動力裝甲的帝國士兵出現在了奧古斯特格勒地鐵和懸浮列車軌道的站台上。
人群再一次騷動起來,成百上千萬的人們用儘了各種手段想要能看皇宮看得再清楚一些。奧古斯特格勒大多是外來人口,土生土長的克哈人早已不占多數,而最近的一份民意調查現實,皇室備受奧古斯特格勒人的擁護。
不止是奧古斯特格勒的民眾,大半個帝國的人民都在通過對準皇宮的攝像機關注著最新進展。不論這些人是否支持皇室,是否愛戴君王,他們都不喜歡再回到那個戰火紛飛民生凋敝的時代。
在上百億人的注視下,奧古斯特格勒皇宮那瑰麗的金色輪廓都籠罩上了一層白霜和冰淩。那是凝結在玻璃窗外的水蒸氣,而冷氣則來自於皇宮內部。
各個電視台的主持人都緊急聯係了氣象專家分析成因,沒過多少時間所有專家都統一了口徑,表示這是正常的自然現象。
這樣的異象確是前所未見,即使是具有心靈感應的人類在降生時也沒有多麼特殊。無論這些心靈感應者的天賦有多麼強大,在年幼的時候也往往不會表現出來。
能夠影響氣象的非自然現實隻在異蟲主宰、傳奇的黑暗執政官歐雷加和原始刀鋒女王身上見過,人類的靈能再強也有個限度。
可帝國的民眾不知道,他們隻把這當作吉兆或是凶兆。
細說人類的曆史,這可是有根源的。而要說帝王誕生時的天生異象,那可有的說道了。
而此刻,身處皇宮之中的奧古斯都也就感受得越加清楚。霍瑞斯·沃菲爾德上將隨即抽調克哈軍團精銳部隊進入奧古斯特格勒,事出反常,不容有失。
隨著皇宮中的溫度不斷降低,真正寒冷的風從四周襲來,吹拂著女眷們的裙擺。奇怪聲音仿佛自深淵而來,好像是呼嘯的、永無止息的風。
有人驚恐地發現自己聽到了怪異的低語,有人卻什麼也聽不見。
“真冷啊,這是怎麼回事,空氣調節裝置除了什麼問題嗎?”納魯德博士打了個哆嗦,臉色蒼白。
“真是荒唐,怎麼能叫皇後和皇女在這種時候受凍,這是要出大問題。”
“斯旺,去把中央溫控裝置修好。”奧古斯都幾乎要捏碎手中的棋子:“皇家衛隊!”
衛隊長法拉第立即奉上一把agr步槍,奧古斯都拿起就要往產房走去。蒙斯克家的男人從小就會握槍,他們是自己取得了今天的成就而非全憑父輩蔭蔽。
“我見證過黑太陽的誕生,無數倍之於薩古拉斯的恒星毀滅,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澤拉圖抬起頭,擺出戒備的架勢。
“我感受到了虛空的力量,有什麼奇異的媒介正在開啟一道虛空之門。”他隨即糾正:
“那媒介並非來自於凱瑞甘,而是其他的地方。一旦這個裂隙成型,皇宮就可能被拖入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