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尖上的蝴蝶!
鐘明海的臉色瞬間變得慌亂,他趕緊把胡一蝶拽進書房,關和房門後,才輕聲說“你小點聲!彆說什麼你媽你媽的,你蘇燕阿姨聽了會不高興的。”
“我管她高不高興,我就想知道我媽的消息,你快點告訴我!”
鐘明海欲言又止,繞回到書房的桌子內側,坐在皮質的椅子上,歎了口氣開口“璃璃,你媽媽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唉,好好的人老早就沒了,我也是為她感到可惜,你就乖乖待在我這兒,我跟你蘇燕阿姨討論過了,她也不是容不下你,主要就是聖新的學費確實是有點高,現在我的情況確實是不太好,家裡的財政大權都在她手上,我這也是沒辦法,所以想了個兩全之策……”
說著,他從抽屜裡拿出了一份協議。
胡一蝶隻覺得腦海裡嗡的一聲,她想過母親可能改嫁了,也有了新的家庭,更想過母親正在苦苦尋找著自己,唯獨沒有想過母親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如果說人的絕望也是有進度條的,那麼此時此刻,她的絕望程度已經到達了最頂端。
她難以相信,什麼都聽不進去,她反問道“我媽是因為什麼死的?”
鐘明海頓了頓,眼珠轉了轉,回複道“癌症,你姥爺也死於這個病,家族遺傳。”
她皺起眉頭,想要繼續追問細節,鐘明海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他不耐煩地說“都告訴你了,你就彆問問問的了,談論一個死人有什麼意義呢,她一天也沒養過你,你以後還是得靠你老爹來生活啊!”
胡一蝶跌坐在椅子裡,她的心空落落的,她很想哭,卻沒有一滴眼淚。
鐘明海趁熱打鐵,語氣溫和了下來,說道“所以啊,璃璃,你就聽爸的話,看看這個協議,這個啊,主要是為了應付你蘇燕阿姨的,你考慮一下,想好了隨時答複給我。”
說完,鐘明海就被鐘可馨叫了過去。
胡一蝶打開協議,上麵密密麻麻寫著撫養條款,鐘明海和蘇燕會無償撫養她到18周歲,但是水平隻能按照公立學校的學費標準來支付,而她現在就讀的聖新中學,則遠遠超出了公立學校的費用範圍,所以這部分超過的部分需要她成年之後全數返還。
不僅如此,讀大學的費用也必須歸還,還有關於未來談戀愛結婚的彩禮需求,赫然標著500萬的天價數額。
鐘明海就像個狡猾的老狐狸,把每一筆賬都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胡一蝶到了此時此刻才明白,為什麼鐘明海那麼熱情地把她接回來,又那麼痛快地讓她去聖新學校。
原來,他早就做好了秋後算賬的準備,甚至想要通過婚姻大事,來榨取她最後一點價值。
門外,鐘可馨調皮地要求著要玩小時候扮小醜和公主的遊戲,鐘明海為了逗她開心,戴上了小醜的鼻子和帽子,朝著鐘可馨做著滑稽的表情。
門外笑聲陣陣,門內卻是冰冷至極。
她冷冷地看著協議上的白紙黑字,她苦笑著,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了半點情緒,她沒得選,想要有個家有個讀書的機會,她必須簽字。
眼下,她隻能認了這個霸王條款,隻等她日後羽翼豐滿,再找鐘明海算賬。
她繞回桌子裡,尋找著能簽字的筆,卻在未關和的抽屜縫隙發現了一個熟悉的紙張一角。
她好奇地打開抽屜,赫然,一封被打開的信封出現在眼前,她認出了信封上的字跡還有紙張一角的笑臉。
那是她的字跡,在石頭村的時候,冒死拜托支教老師寄出來的信件。
她打開信封,看著滿紙的來自13歲的她稚嫩的筆跡,那薄薄的一張信紙上承載了那個小小的她在深山裡的希望,愛,還有滿滿的求生欲。
她摸到了紙張上被水洇濕產生的痕跡,那是胡有富給她搗亂導致的,她當時著急極了,她趕緊把信紙舉起來,一口氣一口氣地吹乾,她厭惡地看著胡有富,擔心他把她寫信的事情告發出去,為此,還破天荒地給他買了一隻棒棒糖。
她去寄信的那天,就把信封緊緊地貼在胸前,使勁捂著,生怕它被人發現,頭也不回地跑到學校,趁著老師和校長告彆的空檔,她鼓起勇氣把信封塞進了老師的手裡,她怯生生地說“老師,能幫我把這個寄出去嗎?”
老師蹲下身,撫摸著她亂糟糟的頭發,笑著說“當然可以啊,你是個優秀的孩子,老師希望你好好學習,考出大山,好嗎?”
那句期待,那句肯定,那封承載著命運的信封的寄出,在她小小的心田上又種下了勇敢的種子,她想要逃出大山的願景越來越大,直到後來,她真的做到了。
可是如今,它就這樣躺在暗無天日的抽屜裡,在她親生父親的書房裡。
倏然,一股寒意從腳底迅速蔓延到全身,她覺得周身的空氣都十分冰冷,她的腦海中不禁響起了孫月仙曾經說過的話“你就是被賣到我家的!我家花了一萬塊錢的!”
當時的她嗤之以鼻,以為孫月仙隻是信口胡說,目的是讓她失了尋親的心思,可是現在看來,這句話好像值得審視。
她越想越冷,甚至差點站不穩,隻是一瞬間,她的心裡又仿佛被點燃了什麼東西,她必須把這一切都搞清楚。
她衝出書房的門,快步走到客廳,亮出手中的信封,衝著鐘明海問“鐘明海!你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鐘明海還戴著小醜的裝飾,臉上剛剛還笑嘻嘻的神情瞬間凝固了下來,看上去更滑稽了。
胡一蝶走近一步,持續逼問“這是我3年前寫給你的求助信,你不是說我1歲打疫苗的時候被人販子從醫院搶走,你苦苦尋找我15年嗎?我在這封信上寫了詳細的地址信息,明確到哪個村的哪戶人家,你去找過嗎?”
鐘明海癱坐在地上,頭頂上的尖頭小帽子歪在一旁,他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眼神裡慌亂不已。
胡一蝶笑了一聲,臉上是同齡女孩沒有的成熟和理智“你騙了我,你一直都在騙我,現在你讓我簽署什麼狗屁撫養協議,你是當我真的沒讀過書嗎?你對你親生女兒的遭遇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完全不去尋找,放任我在人販子的家裡自生自滅,生而不養,你這是犯法的!”
鐘明海嘴唇開始顫抖,臉色開始變白。
她半眯起眼睛繼續追問“鐘明海,你為什麼不去找我!還是說你根本就不希望我回來?還是說我當年被拐賣你也是知情人?還是說是你親手把我賣了的!還有,我媽和你之前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媽媽到底是怎麼死的!”
鐘明海趕緊製止她的話,慌張地說“璃璃,你怎麼能那麼想爸爸?你冷靜一下,這件事……這件事你聽我解釋……”
說著,他就要去搶奪胡一蝶手上的信封,而胡一蝶一個輕巧的轉身,信封被她好好地護在胸前,她舉起一隻手,手中握著手機,界麵上是撥號鍵,上麵赫然顯示著110,她對著鐘明海說“你還是跟警察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