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入秋之後,一場秋雨一場涼。因為今夜小雨,毗鄰大同江支流的安鶴宮,宮室樓閣之內,處處都透著股寒氣。
可是,今夜安鶴宮的內外氛圍,注定要與“寒冷”一詞相背離。甚至,這扶餘國的都城景福城,整座城市都熱了起來。
泉男產帶著軍隊,從光華門的掖城門進入,搶占了橫亙在大同江上、連通著安鶴宮的廊橋,迅速逼近了安鶴宮的宮門。
他們左拐右拐,來到第一個有重兵防守的關卡。山道被一堵石頭砌成的高牆所阻擋,牆上站著一排弓箭手。
泉男產和他二兄泉男建在景福城經營多年,可是宮城這裡的守衛將領,他竟然一個也不認識。不出所料,那狗王肯定是收到了風聲,把所有的崗哨都換成了自己的人。
“停下來!”一個皮膚發黃的守衛對著泉男產喊,“汝為何人,竟敢夜闖宮禁!”
泉男產怒吼:“娘的,難道連我也需要盤查?我這是奉了‘太大兄’樸不成的命令,進宮去麵見容留王!”
“大家小心,這人直呼‘太大兄’的名諱,自然是有問題的——”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泉男產也不裝了。
守衛隊長眼尖,認出他是泉蘇文的“綠眼狼”兒子,立刻派出兩人騎馬飛馳,向宮內的守備大人們報備。
“第一個攻破城牆者,賞千金,官升六級,舉家遷入景福城為貴族!”
泉男產開出來了“先登”的賞格。
其麾下那幾千兵士——既有泉家的私兵,也有鎮軍大營裡選拔的銳卒——全都被這賞格所激勵,發出“嗷嗷”的怪叫聲。
沒辦法,扶餘國的階級固化問題,其實比大周都要嚴重。平民能夠獲得改換門庭的機會,那是八輩子才能遇到的機會。
接著,隨著一聲尖銳的號角聲,受到激勵的士兵們飛快地衝向了安鶴宮的城牆。
作為扶餘國的宮殿,安鶴宮自然不會有城池級彆的防禦設施,在它外麵隻有一排排削尖木樁排列的防禦工事。柵欄後麵是長矛兵和弓箭兵,他們正在驚懼地張望,同時也在等待來自上層的命令。
等到那些兵士快要衝到柵欄前五十步,禁軍侍衛隊長終於壓不住了,下令道:
“放箭,散射三輪!”
…………
“楛矢石砮,萬春,你給大周貴使講講這個說法的由來吧。”
看完了那些黑衣倭國人,楊德仁有所發現,但不好意思明自己講,所以隻能讓他堂弟楊萬春這個武夫開口解釋。
楊萬春倒是沒有什麼避諱的,直接講了“楛矢石砮”,也就是所謂的“肅慎毒箭”,在扶餘國是個何種典故。
它算不上什麼秘聞,隻不過講出來有些難堪,並且還涉及宮闈之事。
毒箭是對容留王的一種……額,說法。
倒不是說他細長,而主要是說他有毒。因為容留王至今也無嫡出的子嗣,隻有一個和宮娥生出的、尚在繈褓中的兒子。
登基踐祚前,還是王子的高建麗其實是有三個嫡子的,可是當其成為扶餘王之後,那三個十歲出頭的孩子,竟然接連因病夭折。後來,容留王的正宮、從絕奴部出來的王後居然也死了。
這位大王在那“驚鴉之夜”前,攏共立了三回新王後,可是那三位王後最長活了一年,短則一月,竟然也全都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