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泉男產這麼說,泉蘇文倒是沒有開口反駁,因為這個不怎麼受他待見的三兒子,此次說得確實是實情。
大內禁軍裡的皇族遠親、官宦子弟,剩下的都是從景福城裡選拔出來的良家子。
這都是樸不成的手筆,那個死去的“太大兄”也是在效法大周故製:良家子不但好管理,夠忠誠,在戰時通常也比一般的軍卒要勇敢上許多。
因為這些良家子在景福城裡都有家有業,擔心受到牽連,所以他們不會輕易背叛,也不敢做對不起禁軍身份的事情。
相比之下,這些人可比泉男產從城外鎮軍大營拉出來的士卒,素質高出許多。
那鎮軍大營裡麵的各個山頭,雖然被扶餘各個官僚家族把持,但是最底層的兵士,其實還是從扶餘各地“募”到的。
這個募兵除了花錢募到的之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是軍官們為了私吞募兵錢,用從扶餘各地抓捕來的盜賊、無賴漢充的數。
平時由於軍官們的彈壓,還看不出來什麼端倪。可一到戰時,良家子和無賴漢這兩種士兵的戰鬥意誌,馬上就能分個高低。哪怕給了賞格激勵,後者也是油滑狡黠,不能像前者那般忠直從事。
“事不宜遲,”泉蘇文告誡著自己。
事實上,如何對付這些良家子,他其實心裡有些想法,隻是實施之後會帶來極其強烈的反噬,飲鴆止渴那是會要人命的。
不過,當他又看了一眼那些被繩子串著、被拉扯到安鶴宮前的大臣,還有那些首鼠兩端、名義上向自己效忠的狗腿大臣,泉蘇文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派人傳我軍令,讓鎮軍大營入城,闔城索掠奪兩日,以犒賞大軍。
另外,破安鶴宮者,皆賞十金。
先登者除去封賞,吾將以泉氏之族女妻之,授‘中裡小兄’之官爵,當即發印。”
泉蘇文這則命令一出,就連素來以“暴虐不仁”著稱的泉男產,也不由得詫異地看向自己這個阿爺。
“就算是比心狠,你泉蘇文還是我阿爺,他奶奶的。”泉男產心中暗道。
鎮軍大營裡的軍官是景福城本地人,可是底層的士卒可不是。要是讓他們肆意扶餘都城裡索掠,鬼知道會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被數萬變兵為賊之人霍霍,這座號稱“扶餘第一名城”怕是要遭到滅頂之災。
情況也確實如此,不到半個時辰,鎮軍大營的兵士就如同餓瘋了的惡狼似地,一股腦就衝進了景福城裡。
一刻鐘,他們的軍紀就保持了一刻鐘!
被利益所刺激,那些景福城兩班官僚家族出身的軍官,就彈壓不住自己麾下的軍士,若是不想被自己人放冷箭、不想因身後被插了七刀而“自殺身死”,他們就隻能放任手下幫“賊配軍”們大肆劫掠。
而搶劫財物,其實還算好的。
又是僅僅保持了一刻鐘,這些人就犯起新的罪孽:奸淫擄掠,燒殺搶奪……
天底下最最令人發指的罪行,這幫紅了眼睛的賊兵就沒有不敢犯的。
老弱婦孺哭嚎聲,青壯男子的大呼小叫,以及從民宅、官邸燃起來的火光,就算隔著條大同江,還在安鶴宮裡拚死抵禦的守軍也能聽得、看得。
一個時辰,僅僅一個時辰,泉蘇文就用了一條毒計,瓦解了安鶴宮守軍的軍心。在他的指揮下,成群的兵士衝進了安鶴宮的信奉門,朝著那大內深處殺出一條血路。
容留王帶著人朝東門跑去,與進宮的士兵爆發了混戰,原本跟隨在容留王身邊的太監宮娥們全都慌張地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