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扶餘軍官接過魚,既不給錢,也不多廢話,隨即便撥轉馬頭離開了魚市口,帶著魚回了丸都山城。
這條鰉魚最終被擺放到那個小箭的桌案上,可是它肚子裡的“魚籽”卻不見了蹤影。那還沾著魚腹裡麵血水的“魚籽”——或者更準確地講,一塊黃麻布——則被送到丸都山城守軍的“傉薩”案頭。
注釋:傉薩是高句麗武官製度職位,類比唐的“都督”,不過實際上就是一些重要城池的軍事長官。)
魚腹藏書……
雖然這是個老辦法,但卻也是一個屢試不爽的好法子,足以避人耳目。
原來,那個把控了魚市口漁獲交易的貨攤攤主,其實是一個黑水靺鞨部的靺鞨人。
不同於更西邊的一些草原人,靺鞨人的部落除了有逐水草而居、依靠放牧為生,還有一些依靠在白山黑水間漁獵為生。
就像那個老莫,雖然無論穿著打扮,還是長相都與扶餘人無異,但他其實卻是個黑水靺鞨。
而且,他不僅是黑水靺鞨安插在扶餘國的一顆釘子,同樣也是這片土地的所有者、順奴部泉氏一族同黑水靺鞨交流的“中間人”。
沒錯,老莫是個雙向斥候。
甚至,他在黑水靺鞨和順奴部泉家之間傳遞情報,還是兩方人都私下認可而的。
要知道,靺鞨人現如今的共主是粟末靺鞨的大祚榮,除了統合靺鞨,他還有著南侵扶餘的大誌向。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黑水靺鞨和順奴部泉家之間有著共同的競爭者,那他們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礎。
隻要魚市口開著,黑水靺鞨和順奴部泉家的聯係就不會斷。隻要那個小箭“想”吃魚了,丸都山城的傉薩就能看到最新的消息。
而今天,看完了黃麻布上寫的東西,這位傉薩大人不由得有些犯難了。
原來,這是黑水靺鞨部的梅錄保活裡,親自寄給他的一封信。信上提及了丸都山城下麵,出現的這五千靺鞨兵的來曆,以及保活裡對他的“建議”。
保活裡建議他,與其固守,不如主動出擊一次。
他們將作為內援,確保可以讓丸都山城的守軍擊退這五千靺鞨兵。
而在那之後,保活裡他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退兵回家,保證不再進犯順奴部的腹地。
按照保活裡的意思,這將是一個“雙贏”的辦法。
丸都山城的傉薩可以因此而立功,他將更為泉家人器重,特彆是那位泉蘇文嫡長子泉男生剛剛繼承家業、尚且立足未穩之際。
而保活裡他們的黑水靺鞨軍隊,也能因為兵敗為由退出扶餘國,短期內不再受到粟末靺鞨大祚榮的轄製,不用為了他人的野心而白白搭上自家部民的性命。
丸都山城的傉薩被保活裡說動了,隻是一時間真的拿不定主意。
固守城內,雖然不會立下什麼戰功,但是憑借地利,他絕對有信心讓丸都山城固若金湯。而他要是貿然出擊,雖然說丸都山城內守軍,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其實都優於那五千靺鞨兵。但是兵凶戰危,隻要打仗必定要承擔風險。萬一那個保活裡是在用計,故意引誘他們出城,為的是等到城內空虛再拿下這座山城……
“現在也不知道該聽誰的。”想到這,丸都山城的這個傉薩不由得有些鬱悶,用拳頭輕輕捶了下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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