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扶餘守軍操作這藏在城牆上的床子弩,調整角度,瞄準了趙無咎。
“噔!”
隨著一記清脆砸擊聲,重錘砸開了固定床子弩弓弦的鐵栓,三張硬弓組成的床子弩頓時被激發。
一根七尺來長,箭身有拇指般粗細的特製床子箭,瞬間就從床子弩中間的滑槽裡射了出去。
它與趙無咎之間的直線距離,相隔大約數百步,箭頭轉瞬就逼近趙無咎的身側。
隻不過,趙無咎的反應更快,他抬手就舉起了自己的戰錘。
“噌——”
特製的箭矢與戰錘的錘頭摩擦,在被改變了軌跡的同時,還迸射出了一串火花。
這根箭矢也不是全然無功,雖然由於被戰錘撥開,沒有命中趙無咎,但是卻“誤中”副車。
伴隨著“啊”的一聲慘叫,趙無咎身後遠處一人被這根床子箭當胸穿過,哪怕身上套著副上好的裲襠鐵甲也沒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安車骨部的梅錄被扶餘人給射死了!”有人驚惶喊道。
不過很快,這點混亂就被壓下去了。現在不僅局勢緊張至極,而且因為趙無咎之前的戰前動員提出的豐厚先登之賞賜,所以這些靺鞨兵大多還是更關心自己的富貴前程。
不就是死了一個梅錄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沒見那安車骨部的自己人都沒怎麼在意這回事?
“繼續壓製,城牆上的床子弩就那麼幾副,用火箭燒了它!”
都不用趙無咎指揮,一些靺鞨小箭就立馬向隊中的弓手下令。
而那些靺鞨弓手也連忙拿出一些火箭,這些箭矢都是用布帛或者紙包好,和其它箭矢分開放在箭囊裡的。它們每根箭頭下方,都用細繩死死纏著圈被用油脂浸潤過的菖蒲,點燃之後能燒上足足一刻鐘。
雖然靺鞨弓手們每個人手裡準備的火箭都不多,但正所謂:積沙成塔,聚少成多。
一人射出兩三根火箭,不一會兒就有成百上千根火箭飛躍過了垛堞,落到了丸都山城的城牆上麵。
那有限幾副床子弩也就再射了兩次,然後就基本上全都被火箭引燃,化作一團在城牆上熊熊燃燒的篝火。
巧合的是,那兩根床子箭居然又收割了兩名梅錄的性命,一個拂涅部的,另一個則是號室部。
趙無咎敢對天發誓,他隻是對拂涅部的梅錄再次下了黑手。至於說號室部的那名梅錄,那真就是扶餘人自己立下惡戰功。
而就在這時,數十名靺鞨士兵舉著盾牌,又借著死馬、活馬組成的掩體,總算衝到了丸都山城的城門。
這幫人當即就用手裡的刀劍,狠狠劈砍向那包著鐵皮的榆木大門,伴隨著“叮鈴咣啷”的劈砍聲,一時間火星四濺、木屑紛飛。
丸都山城城樓上的扶餘守軍見狀,則趕緊見招拆招。
由於發現向其繼續射箭和用鐵槍戳刺會被盾牌擋開,於是他們趕緊向城下丟落釘著鐵釘的原木,以及大大小小的石塊。
隻不過,丸都山城的城牆太矮,滾木礌石什麼的守城利器其實不能發揮太大作用。
城樓上雖然也在熬煮的金汁便溺、瀝青之類東西混合物),但由於才剛剛熬煮不久,溫度還不夠,現在就算使用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更糟糕的是,因為今夜於支留帶人前去夜襲靺鞨大營,所以丸都山城的城門不像數十年前硬抗大周軍隊那樣,被人用麻包裝土從門後徹底堵死。
而最最糟糕的則是,以上這些情況,全都被趙無咎給猜中了。
他帶著這支靺鞨軍隊在丸都山城下紮營,一連好幾天都沒有攻城的動靜,目的就是為了讓城裡的扶餘守軍漸漸麻痹大意,讓他們掉以輕心,守城該準備的物資沒有時刻預備著。
剛剛那麼一試探,守軍果然暴露出了他們的短板,這也讓趙無咎心裡不由得大呼一句“穩了”。
於是,他趁熱打鐵地舉起戰錘,向那些靺鞨兵們大吼道:“兒郎們,建功立業,就在今夜!全軍出擊!”
被激勵起來的靺鞨兵們,開始一窩蜂地朝著丸都山城的城牆和城門湧去,大部分都按之前樣子下馬小心前進。不過,還是有些膽大之人,心一橫騎著馬就向城牆衝了過去,甚至聰明一點的還用繩子在長槍上係了個圈出來,做成了套馬杆的樣子。
瞅準箭雨的空隙,他們就在馬背上儘力站起或直接躍至半空。隻要用“套馬杆”套住城牆垛堞,狹帶著之前戰馬奔跑賦予的慣性,但凡不是太過笨拙的人,就能輕易將自己“蕩”上丸都山城的城牆。
當然,這些“先登”的人基本上都被城牆上的扶餘守軍拔刀圍殺,他們的“先登”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
隻是,這些人的成功嘗試,給了後來者寶貴的經驗,越來越來多的靺鞨人翻上了城牆。
一個、兩個、三個……
在死了不下數十名的“先登”勇士後,終於有一人脫穎而出。以趙無咎的眼光來看,那人大概可以算是個九品武者。隻是這個靺鞨人由於出身底層,沒有習練什麼功法,大概是自己一點點激發的本能才到的這個境界。而九品武者估計也是他這輩子的上限。
不過,憑借確實比其他人強一大截的勇力,外加他選擇的那段城牆正好處於一個拐角,城牆上的扶餘守軍比其它地方少一些,也不好對其腹背夾擊,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在登上城牆之後,這人直接舍棄了長槍,拔出彎刀就砍殺了幾名扶餘守軍。在幾次兵刃碰撞之後,他的彎刀突然崩斷,這人乾脆使用蠻力搶了一個扶餘守軍手裡的鐵槍,順帶還把那個守軍甩出了城牆。
就這樣,僅僅十幾個彈指的工夫,以身披數十創為代價,這個人真得在丸都山城的城牆上打出了一片空地。後來的靺鞨人可以更安全地翻上這段城牆,並且以此地為突破口開始向城內、向城牆其它方向不斷進擊。
而就在那個真正的“先登者”,由於身上傷勢過重,以及瞬間爆發之後帶來的體力不支,就快要倒下的時候,一個龐大的身影竟然轉瞬間出現在其身後。
“長生天為證!”
趙無咎扶住了這人的身軀,於城牆上舉起他的手臂,向全體靺鞨人宣告道:“先等者,必受賞!”
正在酣戰的靺鞨士兵,一下子又被注入了一針強心劑。雖然先登之賞沒了,但是這也意味著他們的大軍已經完成了先登,勝利的天平已經倒向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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