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腦海裡,記憶最深刻的還是她那日在永寧侯府裝病弱的模樣。
今日的雲錦,卻是將從前她在他腦海中所有的印象都抹除了。
她衣裳打濕後,重新換了一身衣裳。
之前那一套,是為了符合“洛雲錦”這個身份,從府中準備的端莊溫柔的裝扮。
雖然在她身上是好看的,那些裝扮還是略微顯得她成熟了些,失去了些亮色。
而臨時換的這身衣裳則是在附近的鋪子裡買的。
最靠近酒樓的衣服鋪子,在京城很有名氣,裡麵的衣裳都最時興,尤其受及笄後的年輕姑娘青睞。
雲錦身上的這套衣裙顏色是宛如天水的碧色,柔和又清新,布料輕盈,減去了幾分冗餘。
頭上盤起的發髻因為換衣散落下來,她沒有帶侍女,就自己重新梳了個簡單的發型,發絲垂下幾縷。
隨意,清麗脫俗,如蓮葉幻化的女子半坐船頭,神態帶著些自然的野性,不用誰來攙扶,就能肆意生長。
是一種動態的美。
很奇怪的,穆少淵想起了從前跟她相處的每一個瞬間,她殺人時眉目冷冽的模樣,做任務時理智乾脆的模樣,還有與自己爭鬥時眉眼間的狡黠......
這是自母親去世後,第一個與他的生活有那麼多交集的人。
好像,曾經常說他們互相看不順眼,細想起來,跟她相處的時光裡,也並不是全然的不愉快。
想得越深,一些被深藏的東西開始有了被撬動的痕跡。
明明無風,穆少淵卻感覺雲錦垂下的發絲在輕輕飄,飄到了他的身上,勾起了心裡的癢意。
他自己都不記得看了多久,將雲錦的模樣都描摹進心裡,才恍神,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儘。
微涼的水讓穆少淵從奇怪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他深吐了口氣,掩下那些心緒,語氣變得平淡,開口道:
“確實漂亮。”
他說這句話時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就是單純依據實際做出的判斷。
雲錦的容貌確實是上佳的,他沒必要因為和她的私仇就說些明眼人就能覺察不對的謊言。
‘沒錯,就是這樣。’
雲錦最初察覺穆少淵在曼尼誇她美後看過來的目光,就猜到他要說什麼,也想好了反駁以及反過來說他的話。
不曾想,他開口後,真切傳到耳邊的卻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
‘他在說什麼,真的在附和誇她?難道是我走神聽錯了。’
雲錦驚訝地望向穆少淵,對上他認真的眼睛,確認不是自己聽錯。
可,她也從他的眼神中,似乎......讀到了一些淺淡的看不懂的情緒。
那些情緒,可能穆少淵自己也沒有讀懂,所以,他才會就那樣迎向她的目光,不躲不閃。
莫名地,雲錦不想再繼續與他對視。
她迅速低頭,捧著茶盞慢慢啄飲,手指輕敲著杯壁,唇瓣感受水波的流動,大腦也安靜感受著心裡的波動。
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