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思考著償還的方式,一邊將牛的套繩解開,往山下走去。
在地裡乾了半天活,夜裡回到知青點的宿舍後,他突然想通了:
自己不是沒有償還的能力的,衣食住行,總有他能提供幫助的地方。
按現在的形勢來看,要等那個革委會主任失勢說不定還要好幾年,自己也不會很快就離開寶山大隊,還禮會有機會給出去的,所以他不必太擔心。
總是因一件事情將一個人掛在心頭,對他來說,才是極不合適的。
尤其關同誌還是個年輕小姑娘,自己不應該跟她來往太多的。
溫修贇便開始慢慢將那天在山上發生的事情淡忘,但關悅這個人,卻是一直沒有被從腦海中抹去。
不是他想無緣無故地將一個小姑娘記住,實在是從在山上認識後,他們見麵的機會就變多了不少。
這些見麵,應當也不是哪一方特意促成的。
像是山上巧遇,溫修贇和關悅都是有必要的理由的,之前就在山上遇到過一次,後麵再遇見,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當然,兩人都有正事要忙碌,不可能在山上碰見後就一直待在一起。
差不多就是打聲招呼就分彆。
相比溫修贇,關悅更外向活潑些,幾乎每次都是她先看見他之後熱情地招手,再喊一聲:
“溫知青,早上好呀!”
脆甜的聲音比山林中的鳥雀聲還要悅耳,溫修贇無法回避,也隻好溫聲禮貌回道:
“關同誌,早上好。”
隔幾日就會鑽入耳朵的聲音,都快變成了他的一個日常,也讓他的視野裡,關悅的存在變得村裡其他姑娘不同。
這份不同並沒有任何感情的引導,溫修贇也還是決定及時打住。
他本想將還禮的事情放在後麵,但發現兩人經常在山上偶遇之後,就決定,有早還清的機會也沒有必要等以後。
等這件事結束,他就可以去找關隊長換一個掙工分的活,不再上山。
於是,早上相遇之後,在中午快要吃飯的時候,溫修贇會特意去找關悅,將提前帶來的肉醬帶給她。
肉醬用吃午飯的借口送的,關悅會欣然接受,溫修贇看著一小瓶肉醬一天天減少,終於放下了心結,決定第二天就找關隊長說明自己的請求。
結果,那一天,她又帶著一個溫熱的雞蛋和一小布包的紅薯乾送給他,作為前些天蹭吃蹭喝的回報。
在關悅的視角,並不知道這些肉醬是給她還禮的,她吃了他的東西,便用其他的東西作為交換。
在溫修贇看來,卻變成了每天分享自己不缺的肉醬,都是為了哄騙人家小姑娘的小零食。
一下子,所有的努力瞬間清空。
他隻好將計劃延遲,隔天帶上母親晾曬的杏子乾送給關悅,然後就被小姑娘塞了在山上半天的收獲。
不對勁,怎麼讓兩人的來往變得更加緊密密切了呢。
溫修贇終於冷靜下來,不再用“你送過來我送過去”的方式來還禮,沒有合適的機會,就還是等以後。
他下了決定:要將這個活讓給同批下鄉的一個體弱女知青,減少上山的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