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沉睡多年後第一次看到她的臉,心中無數話語想要對她說。
但最後,最終先出口的還是當年未來得及親口對她說的道歉。
“清韻,對不起。”
為婚事被利用而道歉,為當年回來得太遲而道歉,為讓她獨自處於那樣的境地而道歉。
他曾說過要一輩子保護她的,最後卻違背了諾言。
若早知道自己改變不了那一切,挽救不了結局,柳澤爍就不會選擇逃婚。
好歹無論何時都能和她在一起,即便是在她對人世間沒有留戀時,一同離開,也不會讓她忍受了千年來的孤獨與仇恨的折磨。
柳澤爍說的這聲“對不起”像是黑夜中的一道刺眼的閃電,瞬間擊穿了褚清韻的大腦。
她垂著眼簾,遮住眼中躍動的情緒。
其實,被封鎖在銅鏡中一千年的時間,漫長而無趣,足夠她將成婚那日的事情回顧無數遍,也足夠她看清每一個不起眼的細節。
柳澤爍有沒有與他父母聯手合作,她的心中本該有答案的。
隻是,褚清韻不想去深想。
已經走入了那條道路,如果忽然將一切弄明白,失去了報仇的支點,褚清韻不知道自己該怎樣繼續。
而且,她也是怨的。
如柳澤爍道歉的緣由,怨他未兌現承諾,怨他未在自己孤立無援被唾罵的時候出現。
那些東西支撐著她執著地尋找柳澤爍報仇。
但聽到那聲對不起,褚清韻胸口處鬱結的氣就開始消散了。
真相在銅鏡中看到,他並沒有參與到傷害自己父母的事情中,他想阻止,隻是能力不足沒能成功罷了。
那麼,她想要的,也不過是一聲道歉。
現在,在幻境中重新見到父母,在現實外得到自己等了千年的道歉。
所有想要的,褚清韻已經都得到了,糾纏千年的執念開始散去。
眼中鮮紅的瞳色恢複成瑩潤的黑,手上尖尖的長甲也逐漸回縮變得正常,身上濃鬱的煞氣也變得稀薄。
除了過於蒼白的麵色,褚清韻的模樣與常人已經沒有什麼區彆。
玄朔在旁邊看著,心頭微動,腳尖下意識往前邁。
走了一步,又退了回來。
她還沒有處理好事情,自己不應該這樣匆匆打擾到她。
“沒處理好的事情”倒是不客氣地往前走了一步,握住褚清韻的手,眼神堅定,像是想要將自己的一顆心都掏出來給她。
“清韻,我從前因著父母沒有兌現的諾言,現在可以重新給我個機會嗎?”
“我們一起回銅鏡的世界,再不用去管外麵的紛紛擾擾。錯失過的一切我想一點一點補償給你,好嗎?”
‘不好。’
玄朔牙齒都快嵌入嘴唇內壁的軟肉裡,自己在腦海中無聲給了回答。
他都快克製不住自己上前將柳澤爍收了的衝動。
好什麼好,執念而已,說白了就是一片殘魂,也可以屬於捉鬼道士管轄的範圍內,將他收了看還能不能動什麼小心思。
玄朔清冷的一張臉上看不出情緒,心裡都快要將柳澤爍紮成刺蝟。
他無比嫉妒柳澤爍一出現就與褚清韻的熟稔,看著柳澤爍那樣自然親近的舉動,一邊妒忌,一邊豎起耳朵去聽褚清韻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