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分不清現實和虛妄……這是他們最大的特點。
當他們逐漸沉淪進去,將虛妄中的一切當成真實的時候,他們會做出不可預料的可怕的事情。
飾非眉頭微蹙,像是覺得有些棘手。然後,他主動接過老陳手裡的蘋果和水果刀,開始為他削蘋果皮。
“你是在一周前被送進這裡的。在這之前,你很正常。”
“是這樣的嗎?可是,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了。”老陳低頭輕語。飾非見狀,不禁加快手上削蘋果的動作。
“你剛才,提到了【她】?”
“也就是說,你在劇院中見到的東西,是個女人?”
哥倫比亞語中的男性與女性指代詞發音不同,很好分辨。飾非順著這根線頭往下捋,隻見老陳目光變的有些呆滯。
他似乎在回想:“我也不敢確定。”
“我見到她的時候,是在劇院的大舞台上,我當時帶著彩排的道具到了後台,是因為忽然聽見舞台上傳來唱戲的聲音,才往外探頭看的。”
“我還以為是哪個戲伶今天想留在這裡多練一會兒,所以就站在舞台邊等……”
“——我就那樣看完了她的全部演出……”
“她穿著一身紅色的戲服,那是名伶才會有的盛裝華服。我能看見她的黑色長發,但我看不清她的相貌。因為她當時還披了個紅蓋頭。”
“但她在舞台上唱戲發出聲音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那似乎是個女人……”
“她唱的是東國著名的一出戲,名字叫《紅昭願》。“
“那紅昭願講的故事我也記得,說的是有個叫十三娘的女紅,一手織藝出神入化。“
“她有個習慣,織布向來隻使用紅線,絕不摻雜其他顏色,這與當時宮中喜好金銀線的風氣不合,以至於她即便織得一手好布,也得不到賞識,鬱鬱不得誌。“
“這《紅昭願》的內容啊,唱的也是她在用紅綾自縊前,訴說的滿腔憤懣。“
“——世人皆好金銀,眼中容不得其他顏色。“老陳回憶這段的時候,倒是相當順暢,他幾乎一口氣就說出了自己記憶中的戲本內容。
終歸也是戲團的人,對於戲劇應當也是有喜愛的。但飾非此時忽然停下了削蘋果的動作,紅色的蘋果皮在他的手中連成一片。
“女人……紅布?還有,戲?“
飾非眯起了眼睛,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用怪異的目光看著老陳。
老陳此時也是苦笑道:“我也是看到最後才發覺的,先生……”
“當那個女人,拿起手中的紅綾掛上舞台大梁時,我才發覺……”
“她唱著哀怨的戲腔,將自己掛在紅布上,血從她的指尖滴落,那一刻,我的世界滿眼通紅……”
“她就是十三娘……她就是十三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