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麵色不豫,要說安居樂業,恐怕還為時過早。
“要想安居樂業,談何容易!不僅要吏治清明,還得老天爺說了算。如今這世道,官員貪鄙,橫行不法,天災加上人禍,外有東虜步步緊逼,朝廷內憂外患,難呀!”
想起國事艱難,四方不靖,孫傳庭眉頭緊皺,剛才的一絲興奮,轉眼又蕩然無存。
“大人,走一步算一步,無需煩惱。我秦軍兩萬精銳,足可當數十萬流寇,隻要對方安定,用不了年,陝西就能太平。”
幕僚看孫傳庭愁眉不展,也在一旁給他寬心。
“那是自然!”
孫傳庭傲然點了點頭,他正要說話,忽然發現隊伍慢了下來。
“前麵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孫傳庭臉色一沉,立即發下軍令,衛士前去,很快打馬回來。
“撫台大人,官道旁有一群鄉兵在訓練,孫副將請你過去看看。”
“這個孫枝秀,他到底在乾什麼”
孫傳庭心中不滿。不過孫枝秀作戰勇猛,心直口快,他這樣做法,必然有事。
孫傳庭打馬向前,身後眾將緊緊跟上。
“撫台大人,你看。”
看到孫傳庭等人打馬上來,孫枝秀趕緊馬鞭斜指。
孫傳庭定睛看去,一片綠色的莊稼包圍中,連綿起伏的麥田之間,一處柵欄圍起的營地內,數百的漢子正在喊著口號操練。
孫傳庭看了片刻,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一股莫名的寒意,自他心頭升起。
此起彼伏的怒喝聲,伴隨著鄉兵們一刺一收,槍尖寒光閃閃,迅猛異常;那些肅然而立的身姿,縱然烈日當空,汗流浹背,依然是紋絲不動;上百人的鄉兵喊著口號,沿著較場奔跑,身上雖無鐵甲,人人黝黑彪悍,步伐一致,勢不可擋。
鄉兵們龍精虎猛,聲勢迫人,雖然隻有五六百人,猶有千軍萬馬,堅不可摧。
自己這些部下,大多都是榆林的衛所官軍,勇則勇矣,也不過如此,至於軍紀,也隻是比大明其他官軍稍微好些,和眼前這些家夥比起來……
陝西尚武之風醇厚,百姓尚氣崇勇,輕生赴死,官軍自然也是驍勇善戰。但官軍久居邊塞,三邊將士長期和塞外異族攻伐,往往以殺戮為軍功,以搶掠安軍心,所以這軍紀上,存在天然的缺陷。
這到底是誰,練出來的一手好兵
“這……真是地方上的鄉兵”
孫傳庭按下心頭的躁動。這些鄉兵訓練有素,軍紀森嚴,和自己部下這些驕兵悍將比起來,驍勇並不遜色,刺槍術殺氣騰騰,軍紀……
孫傳庭看了一眼一片寂然的部下將士,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撫台大人,小人剛問過了,這是鹹陽縣的鄉兵。”
孫枝秀也是心驚。這鄉兵練兵營地在王家莊,難道說,這也有王泰參與其中?
“撫台大人,小人是鹹陽鄉兵的張元平,家父是鹹陽知縣張名世,小人見過大人。”
張元平上前,恭恭敬敬向孫傳庭見禮。
“原來是張公之後,怪不得有如此手段!”
孫傳庭點了點頭,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溫聲道“張元平,本官問你,這兵可是你所練“
“回大人,這是本縣的鄉兵練總王泰所練,小人隻是附驥而已。”
“果然是王泰!王泰現在何處,讓他馬上出來見撫台大人!”
孫枝秀對著張元平,不耐煩地大聲喊道,心裡卻是高興。
王泰這家夥,這麼露臉的機會,他還裝神弄鬼。
“孫副將,你認識這位練總”
孫傳庭驚訝地問著自己的愛將,眼睛不由自主又看向了練兵場。
“大人,這練總就是當日小人收取積欠的那個“混人”王泰,年方弱冠,很是有些勇力。小人沒有想到,他還有一手練兵的本事!”
孫枝秀趕緊回道,也覺得很有些麵子。民間出高手,想不到這位不經意結交的“混人”,竟然是深藏不露。
“原來是這樣,少年英雄,野有遺賢啊。”
孫傳庭微微點了點頭,看了看臉色通紅的張元平,疑惑不解。
“你們的練總呢,叫他出來說話。”
張元平扭扭捏捏,紅著臉道:
“大人,實在不巧,王泰去西安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