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匹夫!
也許用不了兩年,流寇就會為官軍所滅!
若是沒有清軍入塞,內憂外患,流寇的確可以剿滅。
可是,這天下之事,又豈能事事如意,不然也就不會有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吳三桂“衝冠一怒”,被多爾袞摘了桃子。
王泰暗暗歎息。如今是孫傳庭的高光時刻,誌得意滿之時,又豈會在乎旁人的杞人憂天。
“大人,居安思危,未雨綢繆,我大明的症結,在於天災人禍下的內憂外患。要想剿滅流賊,擊退韃靼,沉屙得用猛藥,否則江山不保不說,還可能失去我漢家衣裳。”
“你倒是說說,何為猛藥”
孫傳庭的臉上,有了一絲戲謔的成分。
“大人,小人剛才已經說過,無論是因糧還是清屯,都是猛藥。足食才可以安民保兵,但僅僅陝西一地萬萬不行,大明十三省,須均行此策,還要解決土地兼並,銀錢緊縮。今日百姓尚知為國討賊,卻已是怨聲載道。再行加餉,隻恐百姓不堪重負,自己作賊?”
孫傳庭抬起頭來,看著王泰,直到王泰隱隱不安時,這才收回了目光。
“王泰,你所做的一切,到底為了什麼?”
猛然,孫傳庭的臉色一板,他看著王泰,神態嚴肅。
“大人,可否借紙筆一用”
王泰恭恭敬敬,孫傳庭不由得一怔,一個鄉間莽夫,他要紙筆作甚
王泰上前,沉思片刻,揮筆寫了起來。
“大人,小人一片赤誠之心,都在這紙上,大人不妨一觀。”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孫傳庭拿起紙張看完,讚許地點了點頭。
以詩明誌,對讀書人出身的孫傳庭來說,對王泰的好感莫名地進了一層。
能做出此詩,足可見其人骨節,而後麵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八個字,更是直抒其胸,足見其誌。
“王泰,你讀過書嗎?”
“回大人,四書五經都讀過,不過小人更喜好舞槍弄棒,是以從未考過功名。”
孫傳庭微微點了點頭,溫聲道:
“王泰,“兩者不肯相舍,漁者得而並禽之。今趙且伐燕,燕趙久相支,以弊大眾,臣恐強秦之為漁夫也。”此句出於何處”
王泰額頭冒汗,腦子急速轉了一下,很快有了答案。
“回大人,這講的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看來,大人也知道,我朝流寇作亂,內耗不斷,便宜的卻是關外的東虜。不知小人所解,可合大人之意。”
孫傳庭先是一怔,接著一歎,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泰,這麼說來,你勾結流寇,都是捕風捉影了。”
王泰心裡一穩。看來這位撫台大人,意思已經鬆動了。
“回大人,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流寇之所以稱為流寇,在於其無一絲一毫之民政生產之措,隻知劫掠助餉,所到之處殺戮不斷,平城夷鎮,裹挾百姓,隻有破壞,沒有建設。試問此等作為,王泰能心甘情願為其驅使嗎?”
王泰說完,恭恭敬敬退到一旁。孫傳庭拍了一下桌子,又是大笑了起來。
“隻有破壞,沒有建設。王泰,你這一句,倒是頗為貼切,貼切的很啊!”
孫傳庭抬起頭來,看著王泰,眉頭又是微微一皺。
“王泰,那你可知道,本官說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卻是為何不能解決”
“大人,流寇猖獗,都是我大明子民吃不飽飯,隻要有飯吃,誰會去做賊”
孫傳庭看了王泰片刻,這才輕輕點了點頭。
“王泰,你通實務,知行合一,誌向遠大,本官相信你是清白的。日後還要記得為國為民,不可負了天下百姓。”
王泰趕緊道:“多謝大人教誨。地方上流寇猖獗,小人想鑄造火器,還請大人周全。”
“王泰,鹹陽地麵上,鄉紳屢遭劫掠,剿滅流賊,刻不容緩。本官還有公務,你下去吧。”
孫傳庭不置可否,拿起筆,重新在紙上寫了起來。
王泰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退出了房屋。
屋外的孫枝秀和王二早已經是急不可耐,看到王泰出來,身旁竟然沒有衛士跟隨,都是有些驚訝。
“王泰,大人沒有說什麼”
“大人隻是讓我出去。我提了鑄造火器的事情,大人並沒有說話。”
“這麼說,你已經脫離牢籠了。”
孫枝秀長出了一口氣。看來,王泰已經安全了。
果然,屋裡麵傳出孫傳庭的話來。
“孫副將,你帶王泰下去安頓,讓下麵的人不要為難他。明天,就讓他回鹹陽縣去吧。”
“謹遵大人軍令!”
孫枝秀滿麵大汗,趕緊拉著王泰退下。
“多謝大人!”
王泰還想告訴孫枝秀鑄造火器的事情,孫枝秀“噓”了一聲,拉著他匆匆離開了巡撫衙門。
“孫兄,撫台大人也不升堂審案,這事就這麼解決了”
“撫台大人辦事,還用得著你來教!”
孫枝秀一臉劫後餘生的輕鬆,想起這幾個時辰發生的事情,不由得暗自後怕。
“撫台大人殺伐果斷,今日能對你網開一麵,你就回去燒高香吧!我猜他是起了愛才之心,見你練兵墾荒不錯,又通曉時事,否則,你早被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