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之,我那官職不值一文,隻是個無足輕重的胥吏,所做之事,也與天下大業毫無瓜葛,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從今日起,我就追隨你,在這亂世之中,建功立業,也不枉你我在這世上走一遭!”
都是年輕人,慷慨激昂,胸中自有一番熱血。也隻有在這樣的年紀,才可以如此誌存千裡,雄心萬丈。
“文兄,話雖如此,但我一白丁,既無祖蔭,又無功名,想要建功立業,又何其艱難”
王泰輕聲苦笑了一聲,回到椅子上坐下。
“民生凋敝、吏治腐敗、天災人禍、內憂外患,就憑咱們這區區六七百人的鄉兵,能有所建樹嗎?”
孫傳庭治下,若是他私自招兵買馬,定然被犁庭掃穴,很可能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若是循規蹈矩,不知到何年,才能掌握千鈞萬馬。
正正規規的循序漸進,按照大明官場的升遷程序,沒有十幾年,難以到達總兵一類的高位。
他沒有功名,匹夫之勇,又能有什麼辦法,青雲直上
“處之,隻要方法得當,眾誌成城,也許不出兩三年,手握千軍萬馬,指日可待。”
文世輔沉聲說道,他倒是信心十足。
“文兄,私聚部眾,不說錢糧短缺,若是朝廷怪罪下來,卻該如何”
王泰苦笑了一聲,話語裡麵充滿了無奈。
“亂世之中,要想有所作為,像我這等武夫,最少要做到總兵之位,至少也是一鎮總兵。沒有十年以上的功夫,絕難達到!”
“處之,你是當局者迷啊!隻要聽從朝廷和地方官府調遣,縱然麾下千軍萬馬,也不會有殺身之禍,又何必求什麼總兵一職”
文世輔終於恢複了當初的豐神俊朗,整個人也變得意氣風發。
“處之,做任何事都有風險,成之則所向開闊,否則或一敗塗地。從古到今,欲成大事者,必須要投身官場,而且,官職越大,成事的機會越大,就看你自己如何抉擇。”
文世輔的一席話,讓王泰醍醐灌頂,重重點了點頭。
“文兄,一語驚醒夢中人!你真是老奸巨猾啊!”
文世輔嘿嘿一笑,繼續侃侃而談,針砭時弊,熱情奔放,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就以我大明剿匪來說,一旦軍事上不利,文臣或貶或殺,武將最多降級留用,原因無他,文臣手中沒有兵馬,武將握有兵權,跋扈恣睢,難以節製,因此,對你來說,要至少做到一鎮總兵,才能有所作為。”
王泰點了點頭,讚許道:“文兄所言,正合我意。隻是要做到一鎮總兵,談何容易”
“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一鎮總兵,雖非易事,但隻要懂得借勢,或可青雲直上,事半功倍。”
“借勢”
王泰苦笑了一聲。孫傳庭雖然賞識自己,但他鐵麵無私,想要借他的勢,即便能成,恐怕也會慢上許多。
自己一介莽夫,沒有功名,想要融入這些士大夫的圈子,隻怕是難上加難。
可惜,宦官雖然勢大,但卻集中於北地和京師,就算想要找顆大樹棲身,也是無處可尋。
“文兄,隻是這做官,哪有這般容易”
是啊,想要做官,又何其容易
對他這樣的一個匹夫來說,除非建有巨大的戰功,還要朝中有人,否則,安心當你的地方一霸去吧。
“處之,也不需要如此沮喪,如今陝西之地留寇猖獗,即便是總督大人和撫台大人,也不見得能將其一股殲滅。”
文世輔又故作神秘地擔任了神棍一職,讓王泰一頭霧水。
“文兄,你就不要賣弄你的之乎者也了,直說無妨就是!”
“原來也有你處之看不透的東西,稀罕,稀罕。”
原本還想賣弄一下的文世輔,心情不錯之下,忘記了故弄玄虛,直接說了下去。
“處之,想要一鳴驚人,博得諸人的欣賞,何不向總督大人或撫台大人請戰,歸其節製,以期得到展示才能的機會。”
請戰歸其節製
一語驚醒夢中人,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還是這些朝廷故吏,更是了解朝廷的典章製度。
隻是這樣一來,可就和李自成、張獻忠這些人,徹底撕破臉皮了。
事到如今,恐怕也隻能誓不兩立了。即便到了今天,一想起當日李過、劉宗敏這些人留給自己的恥辱,王泰的臉色,莫名沉了下來。。
該來的總會來,總是這樣模糊不清,難道他還打算和李自成一起,攻陷北京城,讓滿清漁翁得利
加入了李自成部,難道他能左右李自成、劉宗敏等人的想法、做法,況且他已經和李過、劉宗敏們結下了梁子。
“想要揚名立萬,萬人敬仰,須得立下大功,博得朝廷讚賞,此術雖然人人知曉,但能真正做到者,又有幾人”
文世輔鄭重其事,臉色也變得凝重。
“處之,鹹陽縣有鄭家虎視眈眈,西安府有秦王府欲置你於死地,除了強大,你彆無選擇,否則你就是死路一條!”
“文兄,這就是你說的借勢而為”
王泰也是長長出了口氣。
“處之,想做事,先做官,此為不二法門!一味埋頭苦乾,隻是蹉跎時光,與國於家無益。”
文世輔細細道來,句句敲到了王泰的心窩。
南山數百裡,匪寇不計其數,正可以借剿匪揚名立萬。孫傳庭是天下有名的清流,隻要請戰,何愁不能建功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