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的創傷,清軍尚能接受。但是震天雷這樣凶殘的火器,一碰上就是血肉模糊,肚破腸流,這樣的慘狀,誰又能夠接受
猝不及防之下,清軍人人心驚肉跳,紛紛向後避開,鄉兵們大步向前,濟南城牆和城門,已經是近在咫尺。
王泰知道,這是打清軍一個措手不及,要是等對方反應過來,火炮火銃上陣,己方的傷亡就會直線上升。
眼光掃過清軍大營,看到右方裡許,高地上的一處軍帳大且突出,周圍白甲紅纓猛士環繞,更有幾個盔甲鮮亮的清軍將領站在大帳前,手裡舉著千裡鏡,似乎正在馬上觀望,王泰不由得心裡一動。
不用問,能讓這些白甲兵護衛的,一定是清軍的主帥了,也不知道是多爾袞,還是嶽托。
“快去,把胡東給我叫過來!”
王泰傳下軍令,胡東很快騎馬過來,滿臉的汗水。
“胡東,看見了沒有,高坡上的營帳,集中發炮,給我轟平了它!”
胡東拍馬而去,王泰長吸了一口氣。
要是能打掉多爾袞或是嶽托,他可就名揚天下了。
“這是那裡來的明狗”
中軍大帳外,高坡上,杜度手拿千裡鏡,仔細打量著闖入營中的明軍,臉上全是驚詫。
“貝勒,這些明狗全身都是鐵甲,火器如此犀利,難道說是明朝的關寧軍”
嶽托的長子嶽洛渾年輕氣盛,但見識也不足。
“關寧軍不是被打散了嗎?再說了,關寧軍喜歡用弓箭,這些家夥都是火器,絕不是關寧軍。難道說,這是盧象升的殘軍”
杜度的長子杜爾詁看的仔細,又從軍多年,馬上提出了反對意見。
“絕不是宣大軍!宣大軍的炮兵已經被咱們摧毀,虎大威和楊國柱帶領的騎兵突圍,他們哪裡有這麼多的步卒?又那裡有這麼多的火炮?”
立即有清軍的將領說了出來。
高起潛的關寧軍已經被擊潰,盧象升的宣大軍也被殲滅,明軍的軍容如此肅穆,光是這一身的鐵甲,便知道不是一般的邊軍,但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
“貝勒,這些明狗如此囂張,得把他們留下來,殺完他們,搶了他們的火炮和鎧甲。再能補充好些個牛錄了!”
一個大餅臉的牛錄章京,眼神裡麵都是羨慕和貪婪之色。
想當年,若不是大明晉商們的慷慨和無私幫助,他們這些滿洲勇士,又怎會有鐵甲刀槍羽箭
馬瞻氣衝衝地打馬過來,臉色鐵青。
“杜度,怎麼忽然撤兵了再給我一個時辰,我保證拿下濟南城!”
杜度還沒有說話,杜爾詁卻看不下去。父親功勳卓著,卻一直屈居人下,現在連馬瞻這小子都毫無顧忌,戰場上直呼其名了。
“馬瞻,我哲哲現在是主帥,你最好識相些!”
杜爾詁的話,讓馬瞻一愣,隨即臉色陰沉,當即發作了出來。
“杜爾詁,你個小輩,我和你哲哲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馬瞻和兄長嶽托,以及杜度一樣,都是努爾哈赤的孫子,杜爾詁差一輩,是以馬瞻也毫不客氣。
“你不要倚老賣老,對我哲哲客氣些!”
杜爾詁毫不示弱,立刻懟了回去。
“你想快些攻下濟南城,為大將軍搶下首功。但你也得睜大了眼睛,我哲哲才是主帥!”
“你個小子,你是不是不服我?要不咱們……”
“都給我住嘴!”
馬瞻的話被杜度打斷。
“大敵當前,你們還在這拌嘴。杜爾詁,你去把咱們的火炮也架上來,給我滅了這些明狗再說!”
杜度話音剛落,杜爾詁還沒有離開,對方的陣中忽然硝煙彌漫,“蓬蓬蓬”的開炮聲響起,火炮齊鳴,幾十顆實心鐵球在空中劃著弧線,當頭砸了過來。
馬瞻一愣,抬起頭來,一顆鐵球迎頭而來,馬瞻下意識地拿起刀來要阻擋,卻隻覺得胸口上一陣劇痛,便被砸飛了出去,滾落到了地上。
馬瞻筋折骨斷,口噴鮮血,看是活不成了。他馬旁的杜爾詁也是連人帶馬被砸翻在地,咽喉上遭了重重一擊,頭身分離。
杜度幸運躲過一劫,一陣心驚肉跳,衛士們慌忙把他從馬上拉下,用身體護著他,不敢亂動。
“嘩啦啦”一陣響聲,嶽托的中軍大帳被砸的支離破碎,帳頂都塌了下來。大帳周圍的白甲衛士死傷慘重,許多人在血泊裡掙紮,慘叫聲一片。
“趕緊把嶽托救出來!”
杜度推開身上的衛士,大聲喊了起來。
“更快把炮拖上來,給我轟狗日……”
杜度話音未落,空中炮彈的呼嘯聲又響起,杜度又被衛士們撲倒在地。鐵球飛舞,不但嶽托的大帳被全部砸塌,就連旁邊的幾所帳篷也被砸的破爛不堪,到處都是血泊裡痛哭嚎叫的清軍。
“快去,把嶽托的身子搶出來!”
“你們帶貝勒先離開,我們去找大將軍!”
杜度拳打腳踢,還想擺脫護衛他的衛士,卻被眾人拖起來,扶上馬,一路向北逃去。
“跟我回去,我的杜爾詁!”
“貝勒,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說!”
衛士們不顧杜度的咆哮,簇擁著他,抽打著馬匹,在萬軍從中,向北麵的空地上倉皇逃去。
“快回去,救大將軍!”
杜度大聲怒吼,催促著衛士前去。
嶽托本來就是奄奄一息,萬一給弄個屍骨無存,他回去怎麼麵對皇帝和嶽托的家人?
中軍大帳支離破碎,一片狼藉,滿地都是屍體和在血泊之中受傷慘叫的清軍,至於清軍的主帥嶽托,就那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所有的清軍將領都是目瞪口呆,無數騎士打馬向中軍大營處奔去,整個清軍大營,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