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學朱眉毛一揚,傲然道:“這是自然,宋某也不會說假話。濟南城之戰,下官自會向陛下詳稟,此事就不用楊大人費心了。”
楊嗣昌微微一笑,也不生氣,轉向一旁的洪承疇,笑容滿麵。
“洪督師,陛下加你為右副都禦史、總督薊、遼軍務。等下你隨我進宮麵聖,就率秦軍赴任吧。”
洪承疇大喜過望,不過他城府深,雖然狂喜,麵上卻不動聲色。
“楊閣部,下官多謝陛下聖恩!”
薊、遼總督,封疆大吏、國之長城,比之陝西三邊總督,可又高了許多,畢竟,薊遼直麵清軍,簡在帝心。
重要的是,朝廷讓他統率秦軍赴任,他部下那些善戰之將曹變蛟、白廣恩等隨他調遣,這可是莫大的恩寵了。
“楊閣部,此事萬萬不可!”
孫傳庭忽然開口,眾人都是一驚。
“秦兵妻女田產都在陝西,讓他們隨洪督師赴薊遼,軍心不可用,無益於邊事。況且,流寇未滅,秦兵留在京師邊鎮,流寇必會趁機而起,事關天下安危。還請楊閣部言於聖上,千萬不可如此行事!”
楊嗣昌和洪承疇對望了一眼,楊嗣昌麵色平靜,不徐不疾。
“孫總督,韃子糜爛京師,你總督保定、山東、河南軍務,重任在肩,還是早些上任去吧。”
孫傳庭怒火上升,黑臉道“楊閣部,還請你稟告陛下,我有要事麵聖,讓我見陛下一麵。”
楊嗣昌依然不動聲色,淡然道:“孫總督,東虜大軍肆虐橫行,陛下雷霆之怒,這個時候麵聖,恐怕不是良機,還是擇日吧。”
自他上任以來,二人共事年餘,這孫傳庭不聽調度,屢屢反對他的主張,自己委曲求全,孫傳庭反而認為自己處處掣肘,二人積怨已久,他也已經不堪煩擾。
“楊嗣昌,恐怕是你不想我見陛下吧!”
孫傳庭麵色鐵青,“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看起來,下官在這是多餘,下官還有事,就此告辭!”
孫傳庭拂袖而去,宋學朱趕緊告辭,跟了出去。
“孫總督,有話好說,不要負氣用事!”
洪承疇嘴上說著,卻沒有起身的動作。
對於孫傳庭,他心中是不悅不滿。孫傳庭不讓留下秦兵,他豈不是成了光杆司令,這以後還怎麼打仗,怎麼號令三軍
看到孫傳庭負氣離開,洪承疇心裡一陣酸爽,卻開口勸起楊嗣昌來。
“楊閣部,孫白穀中正耿介,真性情,你不要放到心裡去。”
楊嗣昌搖搖頭道:“孫總督才高八鬥,不過這性子,難免有些要強。也就是陛下容忍他,否則,他恐怕……”
他笑了一下,轉過頭來,對著一旁默不作聲的高起潛,笑意盈盈。
“高公公,陛下有旨,要你進宮麵聖。濟南城一戰,打的不錯,下官多謝了!”
楊嗣昌倒是情真意切。要是清軍攻克了濟南城,他可就是罪魁禍首。
“楊閣部,下官打了敗仗,喪師辱國,不知怎麼麵對聖上。濟南城隻是僥幸,僥幸!”
高起潛微苦著臉回道,心裡卻是平靜。
作為皇帝的近臣,他早已經知道了皇帝的意思,並不會怪罪於他。
“順德知府上奏盧督師戰死,他的屍體也已經收殮。聖上龍顏大怒,兵敗之事,儘量少提吧。”
楊嗣昌的話,讓眾人都是點了點頭。
此次清軍入塞,盧象升雖然戰死,卻是喪師無功,贈戶部尚書,諡忠烈。看來皇帝對盧象升,雖然耿耿於懷,還是顧及了君臣之義。
而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濟南城大勝的基礎上。沒有了這場大勝,一切都是免談。
高起潛暗暗心驚。要不是王泰守住了濟南城,皇帝對盧象升,包括自己,不知怎樣的失望和嫌惡。
楊嗣昌歎了口氣,看了看周圍,假意道:“高公公,你那位猛將王泰身在何處。陛下可是說了,要你帶著這位猛士一起進宮。”
二人心知肚明,相對一笑,高起潛點頭道:“陛下,王泰不過西安府守備,地方上的團練總兵,他不在大帳中。我這就讓他前來,帶他麵聖。”
“團練總兵……”
楊嗣昌微微沉吟片刻,繼續道:
“東虜大軍入塞,縱橫馳騁,官軍糜爛,陛下召淮揚道參議鄭二陽進宮,是要詢問練兵措餉之事。這王泰練兵是個人才,或許可以重用。”
崇禎點了點頭,溫聲道:“如卿所奏。”
旁邊的洪承疇麵色平靜,心裡卻是暗自羨慕。
這王泰年紀輕輕,不知那裡修來的狗屎運,竟然同時攀上了皇帝身邊的兩個寵臣,前程似錦,青雲直上,聽起來都讓人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