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人心皆私!看來,自己不得不撥亂前行了。
都司衙門大堂,看到王泰進來,河南巡按禦史高名衡站起身來,拱拱手,笑容滿麵。
“王大人,見到周王了嗎?”
白淨的臉上,幾絲笑容可掬,似乎帶著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高大人,看來你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問。”
王泰微微一笑,請高名衡坐下。
“高大人,你巡查河南各地,怎麼想起到我這破廟裡來了?”
大明王朝吏治腐敗,但這些個巡按禦史,卻是有不少忠義之士,陝西的謝巡按,山東的宋學朱,還有這河南的高名衡,他碰到的幾位都是清官。
隻是不知道這位代天巡狩的高巡按,今日前來,又有何要事
“王大人,你這都司衙門未添置一個新物件,未招募一名雜役,大軍也沒有進城,看來,你是不打算在這衙門裡常呆了。”
高名衡看了看堂內的擺設,雖然打掃的乾乾淨淨,但未添置一桌一椅,給人一種無心戀棧的感覺。
“大軍”
王泰微微一笑。看來這個高名衡,對自己了解的倒是不淺。
“高大人,下官隻有兩千兄弟,稱不上什麼大軍。千頭萬緒,時不我待,下官沒有時間在這裡耽擱,明日一早,兄弟們就會分散去各地了。”
兩千部下,分到河南幾個大衛,不過四五百人,那裡算得上什麼大軍。
“時不我待,說的好,看來王大人確實是個實乾之人。”
王泰的直率和衝勁,讓高名衡欣慰地點了點頭,也讓他莫名地對河南的政事有了些信心。
“中原藩王眾多,周王坐鎮開封城,福王雄踞於洛陽,兩處龍興之地,百姓流離失所,民憤極大,王指揮使,你可要小心啊!”
和以往那些入駐者動則大興土木的奢侈不同,這裡未有絲毫變化,雖則破舊,卻是乾乾淨淨,可見其心誌和做事態度,也足可以看出,這位年輕的都指揮使,是來乾事的。
單憑敢於直麵挑戰,便使高名衡對王泰,充滿了好感和期望。畢竟,他也是受命於君王,洞察積弊,舒難緩怨。他雖然可以洞察其奸,但有些事情,他卻是無能為力,自然希望王泰能夠有所突破,以挽頹勢。
河南這片中原之地,民怨沸騰,流毒無窮,若是再這樣糜爛下去,不定會成為下一個流寇縱橫的陝西。
“高大人,下官奉君王之命,來到這河南,隻為上慰君王,下不負百姓,雖萬難不會退縮,何況藩王!”
正是因為高名衡此人的直接,王泰毫不掩飾,直抒胸臆。
“王大人在周王府吃了閉門羹,卻是毫不氣餒,寵辱不驚,和王大人比起來,高某是真的老了。”
高名衡眼光掃過臉色憤然的眾將,看到王泰不動聲色,心裡暗自驚詫。這位年輕人的養氣功夫,自己這久經官場的宦吏也是不及。怪不得聖上派他到河南,楊嗣昌和高起潛固然使力,王泰本身的能力不容小視。
“高大人,你不過四十不惑,正是春秋正盛、年富力強,你身負聖上重托,切不可悲觀失望,誤了正事啊!”
王泰的話,倒像是老者對年輕人的寄語。
“看來你我是同病相憐了!”
高名衡看著朱宜鋒,注視了片刻,終於哈哈笑了起來。
“高大人,沒有那麼悲觀!”
王泰微微一笑,目光堅定。
“下官是來河南做事的,誰敢擋道,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他看著高名衡,低聲道:“高大人若是有差遣,不妨直言相告,下官能做到的,絕不會推辭!”
“王大人是爽快人,本官也不藏著掖著!”
高名衡看了看王泰周圍的眾人,遲疑了起來。
王泰揮揮手,眾人都是退了下去。
高名衡看了看周圍,湊近一些,壓低了聲音。
“王大人,聖上讓我巡查河南,洞察河南官員民情,本官已經查了不少作奸犯科,橫行鄉裡之事。不日,本官會去歸德府和南陽府,查察地方縉紳,到時,自會將河南鄉宦作奸犯科之事呈上朝廷。”
王泰一驚,瞬間明白了過來。
原來朝廷對河南局勢早已經不滿,也早已未雨綢繆,不然,高名衡這個巡按史,也不會如此直言不諱。一場政治大風暴,恐怕不久就要在河南之地刮起。
王泰暗叫可惜,若是崇禎能夠更決絕,更雷厲風行一些,也許河南的局勢不會那麼不可收拾。
高名衡離去,王泰一個人在大堂獨思,衛士進來,小心翼翼。
“大人,楊先生回來了!”
王泰不由自主站起身來,著急道:
“快,快把人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