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士接過官印,仔細看了片刻,這才退回官印,朝部下擺了擺手。
“收起火銃!”
劉軍士一聲令下,所有軍士快速收回了火銃,開始清退彈藥。
“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大人恕罪!”
劉軍士上來賠禮,楊山鬆冷冷哼了一聲,楊嗣昌又是一皺眉頭。
“退到後麵去,不許說話!”
以他朝廷督師的身份,自然不會和一個無知的軍士計較。
“你是那裡的軍士剛才這水井又是怎麼回事”
“回大人,小人是彰德衛的軍士,負責巡查水井灌溉。王大人在彰德府清丈屯田,得罪了不少豪強鄉宦,有人便對水井投毒,或是毀壞渠道。水井既要灌溉莊稼,百姓也要家裡用水,是以小人等對此嚴加防範。”
楊嗣昌臉色緩和了下來。這些軍士是職責所在,恪儘職守,對他的不敬,倒是可以原諒。
“你們的王大人可在此地”
楊山鬆忍不住,又問了起來。
“大人,聽顧指揮使說,王大人接到朝廷的聖旨,已經四處去籌措車輛,準備轉運軍餉事宜。小人也聽說所有餉銀軍糧已經準備齊全,這幾日就會運往湖廣,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人去了開封,應該能遇到王大人。”
劉軍士恭恭敬敬,卻是不卑不亢,說話都是衝著楊嗣昌。
王泰不在此地,楊嗣昌微微失望,看了看麵色陰沉的兒子,提高了聲音。
“今晚在磁州歇息,明日一早動身,先去開封府宣讀聖旨,儘快到達襄陽!”
眾人都是苦惱,督師湖廣,搞的跟強行軍一樣,可是苦了眾衛士。
“早一日鏟除張獻忠,早一日告訴君王,方能不負聖恩!”
楊嗣昌一行絕塵而去,劉軍士搖了搖頭,看來這湖廣,又要不得安生了。
開封府城,巡撫衙門,楊嗣昌讀完聖旨,河南巡撫李仙風,都指揮使王泰,河南巡按高名衡,河南總兵陳任學等三呼萬歲,這才站了起來。
“王泰,大軍所用的餉銀,已經準備妥當了嗎?”
和眾人寒暄完畢,來到王泰身邊,楊嗣昌滿麵笑容,看著自己一手舉薦的愛將。
“督師放心就是。50萬兩白銀,還有10萬石糧草,都已押往襄陽府。按照時間,此刻應該已經到達了。”
王泰躬身行禮,恭恭敬敬。
“好!”
楊嗣昌欣慰地點了點頭,大聲道:“要是都如王指揮使這樣勤政不怠,一心為國,何愁獻賊不滅!”
晚上巡撫衙門大宴,楊嗣昌和王泰、高名衡等人相談甚歡,一旁的河南巡撫李仙風、河南總兵陳任學都是插不進話去。
王泰見楊嗣昌情緒高漲,對剿滅張獻忠誌在必得,想起曆史上張獻忠坐大的必然,便小心翼翼,借機勸起楊嗣昌來。
“督師,武將跋扈,左良玉、賀人龍皆是跋扈,難以節製,督師還宜安撫二人,不可使其擁兵自重,聽調不聽宣,誤了剿賊大事。”
楊嗣昌心頭不快,放下手上的筷子,眉頭微微一皺。
“處之,我奉聖恩剿賊,此次必立大將一員,總統諸部,聽其指魔,共臣謀畫,轉行調度。而後以威眾則無不服,以用眾則無不調,以殺賊則岡不推,以平賊則岡不效。”
他看了看周圍諸人,壓低了聲音。
“本督有聖上敕旨,可以便宜行事,又有尚方寶劍,誰敢鼓噪,軍法從事。你在河南,做好分內之事,聖上對你讚賞有加,你要用心做事,不要被旁人搶了風頭。”
楊嗣昌鄭重其事,難得地拍著王泰的肩膀,殷殷叮囑,旁人看著都是眼紅。
王泰心中一驚,這似乎是提攜之語。但想起曆史上楊嗣昌的悲催結局,還是壓低了聲音,苦苦相勸。
“督師有濟世匡國之能,可謂識治之良才,管、蕭之亞匹矣,陛下、朝廷缺督師不能。然人無完人,沙場征戰,人心難測,應變將略,恐非督師所長。左良玉、賀人龍,武將跋扈,四川巡撫邵……”
“夠了!”
楊嗣昌臉色鐵青,不自覺大了聲音,周圍人都是一驚。
“各位同僚勿驚,督師不過是多喝了幾杯,無妨,無妨。”
高名衡起來打圓場,楊嗣昌拱了拱手,酒席如舊。
“王泰,剿滅流寇,本督心中有數,你就不要多言了。”
楊嗣昌和其他官員交談起來,王泰幾次想勸阻楊嗣昌,反而怕惹楊嗣昌不快,便把話都憋回了肚子裡。
“少將軍,此去湖廣,還請勸誡督師,小心處理諸將關係,尤其是左良玉和賀人龍,這二人跋扈慣了,千萬不可以輕率從事!”
見楊嗣昌難以勸說,王泰低聲向楊山鬆交待道。
“王指揮使,聽說你在濟南城滅了韃子的威風,怎麼這膽越打越小了!”
楊山鬆雙眉一揚,冷冷一笑,誌得意滿。
“張獻忠區區幾萬烏合之眾,各方官軍精銳聚集,還不叫他灰飛煙滅!至於各路將領,誰敢造次,斬了他就是!”
王泰心裡涼了半截。主將如此驕傲自滿,下麵人心難測,難道楊嗣昌,還要走曆史的老路。
第二天,王泰去驛館送楊嗣昌,到了驛館外,卻被告知,楊嗣昌已經馬不停蹄,直奔襄陽去了。
王泰怔了半晌,此刻楊嗣昌信心滿滿,誰的話都不會聽進去,隻有盼望他能創造奇跡了。
“派人告訴劉朝暉,讓他儘快,早些布置!”
想起曆史上的那些痛點,王泰心中一動,開始叮囑起一旁的楊震來。
王泰說完,楊震目光中都是驚詫,點點頭而去。
王泰目光幽幽。他不能總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有些事情,他要未雨綢繆,早些經營,才能一擊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