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百姓都殺了!”
張可望大聲呐喊,卻無人響應,眾人隻是拚命向南逃竄,就連張可望也被裹挾著,向前而去。
其他精騎聚集在張獻忠、羅汝才周圍,紛紛打馬,向著南麵衝去。
官軍忽然翻臉,流寇們那裡還顧得上百姓,他們撒腿向南跑去,而被裹挾的百姓,則是紛紛向東,向著衛軍大陣而去,整個城外亂成了一團。
“是誰在放炮”
王泰心驚不已,他已經下了軍令,讓眾軍給張獻忠讓路,誰知道城牆上竟然有人公然開炮。
“大人,看樣子是城中的民壯。不過,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官軍見流寇拚命向南,已經顧不上百姓,著急地問道。
“還能怎麼樣,乾他狗日的!”
黃泥落到褲襠裡,誰能分的清楚,這個時候,隻有開戰了。
這些個驕兵悍將,躲在城中不出來,原來是憋著一肚子的壞!
這個時候,王泰反而輕鬆了起來。什麼百姓,什麼官聲,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現在,隻管毫無顧忌,隨心所欲地和流寇開戰就是了。
“準備!”
“開炮!”
軍令下達,炮手們裝填彈藥,紛紛開炮。片刻間,護城河邊,三裡左右的距離,寬約百米,那些拚命向前的流寇們,儘是被白色的煙霧所籠罩。炮彈肆意飛舞,毫不留情,那些拚命逃竄逃避炮擊的流寇們,一片片、一堆堆栽倒,滿地的屍體和傷者,鮮血很快就塗紅了護城河邊的枯草。
對於剛才還心存僥幸的流寇們來說,官軍的言而無信實在是過於殘酷。一張一弛,讓他們中的許多人喪失了鬥誌,隻想快點離開,以至於戰鬥突然打響,他們阻止不起有效的反擊,隻想逃離。。
“狗日的王泰,不講道義!”
張獻忠怒氣漸漸消失,代之的是難以抑製的悲傷。他大聲呐喊,卻已經無法控製四散奔逃的潰兵,他也看的清楚,他的義子艾能齊,被一顆鐵球砸的胸部凹陷,載於馬下,不
知所蹤。
他的猛將白文選帶著一部分老營,和衛軍的騎兵激烈碰撞,對方鎧甲精良,馬具完備,橫衝直撞,老營騎兵一個個被撞翻地下,恍恍惚惚間,白文選也從馬上摔下,再也沒有起來。
驚惶萬狀的大陣之中,他的軍師徐以顯和潘獨鼇紛紛落馬,無數潰兵從他們的身上踩過,不知是死是活。
他身邊的羅汝才,已被衝散跌落馬下,死傷未知。他身旁的老營精騎,那些百戰老兵,人越來越少,他們臉色煞白,看似失去了鬥誌。
他四處張望,終於發現,他的妻妾女兒跌落在護城河邊的枯草地上,滿臉驚慌,一群衛軍手持火銃,在旁虎視眈眈。
張獻忠反而心頭輕鬆了一些。這王泰似乎不是嗜殺之人,從其麾下城內救火,城外放他離開便可以看出,或許他的妻兒不會受到牽連。
“這王泰的火炮,怎麼一直打不完”
這個時候,他腦海裡忽然浮現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疑問。
“義父,小心!”
張獻忠恍恍惚惚間,旁邊的張可望大聲叫了起來,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他坐下的烏騅馬悲鳴著轟然倒下,把張獻忠從馬上拋了出去。緊接著,幾匹駿馬從張獻忠的身上踩過,劇痛傳來,他的小腿骨似乎被踩斷。
張可望大驚失色,他縱馬上前,想要把張獻忠搶回來,一陣驚心動魄的火銃聲響起,張可望被打的渾身擺動,身上血霧狂飆,身子伏在了戰馬上,終於栽落馬下。
恍恍惚惚中,他看到無數的官軍排列整齊,不斷上前,手裡的火銃射擊不斷……
“刺!”
不知何時,雙方已經是短兵相接,隨著衛軍軍官們的大聲呐喊,衛軍不可遏製,隊列整齊,如牆而進,似是滾滾的鋼鐵洪流。
“通!通!”
震天雷的爆炸聲連綿不斷,此起彼伏,那些個奔騰向前的流寇鐵騎,一個個被炸翻在地,戰馬嘶鳴,傷者在慘叫,恍然人間地獄。
“殺!”
劉一衡打馬向前,憑借著馬具和身上的鎧甲,橫衝直撞,無數驚慌失措的流寇被他們的鐵騎撞翻,無數流寇被他們砍翻在地。
張獻忠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幾把刺刀對準了他。
“來呀,殺了老子,老子就是張獻忠!”
張獻忠放聲大笑,眼淚卻是流了出來。
如此血腥的戰鬥,不如說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殺更為合適。那些個無堅不摧的戰士們,被官軍瘋狂殺戮,猶如殺雞宰羊一般,讓他心寒。
一名衛軍上前,一槍托打的張獻忠口鼻噴血,幾乎昏厥。
“狗日的,死到臨頭還這麼囂張!綁起來,向大人輕功!”
看著眼前五花大綁、捆的跟粽子一樣的張獻忠,王泰揮了揮手。
“解開吧。”
張獻忠看著王泰,癱倒在地,眼睛毫無光彩,猶如木偶一般。
“張獻忠,你也知道,一旦進了京師,會是什麼下場。你自儘吧。”
“咣當”一聲,一柄鋼刀扔到了張獻忠麵前。
“王泰,你好狠!”
張獻忠晃晃悠悠站了起來,笑中帶淚,拿起了鋼刀。
“王侯將相,終為糞土。我不甘呀!”
鋼刀狠狠從脖子上劃過,鮮血噴薄而出,鋼刀“當啷”落地,四周竟無聲息。
王泰心中,微微有一絲失落。張獻忠,羅汝才們的逝去,代表著他們那個時代的終結。而更殘酷、更神奇的曆史篇章,才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