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卻覺得可以理解。楊嗣昌是宋一鶴的恩主,宋一鶴此舉有投桃報李之意,況且這宋一鶴官聲不錯,並不是欺上瞞下之輩。
曆史上,崇禎十六年正月,李自成攻克承天府,宋一鶴“下城巷戰,揮刃擊殺數賊死”,忠貞不渝,大節不虧。
難道非要像那些所謂的清流一般,迂腐固執,置國家大事於個人意氣之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於公於私,於國於家何益
“王大人,謬讚了,謬讚!”
宋一鶴見王泰彬彬有禮,不同於一般武將,心中也是暗暗詫異。原以為河南衛軍驍勇善戰,這王泰必然是個莽夫,今日一見,知書達理,卻是位謙謙君子。
楊嗣昌輕輕咳嗽了幾聲,眾人一起肅然不語,堂上寂然無聲。
“處之,獻賊真的被你擒殺”
楊嗣昌看著王泰,語氣急促,迫不及待。
這張獻忠就像一個惡魔,又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他一路快馬加鞭趕來,自然要先見群僚,然後再查戰果。
如此問,也是想確認一下。對於王泰,他還是相信的。
“督師,不但獻賊被殺,曹賊也未能走脫。更有獻賊和曹賊下一般寇首,老營精騎,皆已伏法。”
王泰施了一禮,肅拜道:
“督師,要不要去堂外一觀”
楊嗣昌急不可耐,重重點了點頭。
“處之,扶我去堂外!”
王泰趕緊上前,扶住了楊嗣昌,同時向著大堂外麵,大聲喊了起來。
“把獻賊、曹賊,還有相乾流寇匪首的屍體都抬上來!”
堂中之人,看到王泰和楊山鬆扶著楊嗣昌,都是羨慕嫉妒恨。
誰都知道,楊嗣昌是當今天子的左膀右臂,王泰和楊嗣昌形同父子,又立下如此大功,官路亨通,是不可避免了。
眾人到了大堂外,很快,軍士們抬著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從外麵抬了進來,在大堂外一排排放下。
“督師請看。各位同僚請看!”
王泰向楊嗣昌和一眾官員
將領介紹了起來。
“這是張獻忠,這是曹操羅汝才,這幾個分彆是張獻忠的義子張可望、張文秀、艾能齊,這是張獻忠手下的匪首白文選、馬武,這是羅汝才手下的匪首……”
楊嗣昌在兒子和王泰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一個個屍體仔細打量,最後在張獻忠血肉模糊的屍體前看了片刻,眼含熱淚,恨聲道:
“獻賊,你也有今日!你也有今日!”
楊嗣昌說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楊山鬆和王泰趕緊撫摸和輕拍楊嗣昌的背部,讓他平息下來。
楊嗣昌劇烈咳嗽完,不由自主,地上梅花點點,眾人都是驚詫,王泰也是驚駭。
楊嗣昌心中悲傷。雖然張獻忠已死,但他恐怕是病入膏肓,活不了幾天了。
“獻賊啊!獻賊!”
猛如虎也是滿臉淚水,兒子和侄子因此賊而喪命,如今終於大仇得報,但死的人卻再也活不過來了。
其他官員看著張獻忠和羅汝才等巨寇的屍體,人人都是麵色激憤,有人長籲短歎,有人不由自主、流下淚來。
崇禎八年,張獻忠攻破中都鳳陽,掘高皇帝朱元璋之皇陵,砍光皇陵數十萬株鬆柏。
崇禎十二年,張獻忠降而複叛,中原剛剛穩定下來的大好形勢毀於一旦。
崇禎十四年二月,張獻忠奇襲襄陽,差點做下逆天大案,幸虧王泰率兵來援,否則……
臨出京時,皇帝親自踐行,言張獻忠挖掘皇陵,罪不可赦。武將跋扈,文官百無一用,以至於張獻忠差點破了襄王府,焚了襄陽城。
“督師,國事艱難,內憂外患,你要保重身體啊!”
王泰看楊嗣昌臉色煞白,整個人萎縮憔悴,心驚肉跳之餘,趕緊在一旁勸道。
“督師,隻要安心修養,不要操勞,身體自然會安然無恙。督師不可操勞動氣,下麵的事情,就交給下官這些人去做吧。”
楊嗣昌這樣的身體,實在是令人擔憂。
楊嗣昌淒然一笑。不過,他看得出來,王泰對他的關心發自肺腑,這也讓他很是感動。
“督師,獻賊、曹賊部的賊眾,已經被誅殺殆儘,督師可以放心了!”
宋一鶴上來,輕聲說道。
“鶴峰,快快帶路,老夫要一睹這勝景!”
楊嗣昌情急之下,連宋一鶴的字也喊了出來,完全忘記了避諱自己的父親之名。
王泰暗暗搖頭。楊嗣昌有時候過於睚眥必報,其性烈如火,負氣用事,也可見一斑。
東城護城河邊,遍地都是屍體,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更有許多殘肢斷體,腸子內臟等人體器官到處都是,地上血跡斑斑,可見廝殺的慘烈。
“處之,廝殺的慘烈嗎?”
楊嗣昌一邊看著眼前的戰場,一邊問道。
“大人放心,總計隻死傷了不到兩千將士。城外一戰,還不到千人。”
王泰的話,讓楊嗣昌猛然停了一下。他看了看王泰,眼中的驚詫變為欣賞,輕輕點了點頭。
“處之,你很好。沒有讓老夫失望。”
“處之,你領兵有方,部下勇猛精進,但是缺馬。此次繳獲的戰馬和鎧甲,就歸你河南衛軍了。”
王泰喜出望外,趕緊肅拜了一下。
“下官多謝督師了!”
他正在打算怎麼向楊嗣昌稟報繳獲,兵器和其它金銀之類,包括鎧甲,他倒不在乎。關鍵是這戰馬,確實是難得。
繳獲的戰馬足有上千匹,劃到河南衛軍,王泰所部的機動能力將大大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