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王泰所做。”
夏完淳的話,讓夏允彝有些失望,但這詩是王泰所做,讓他暗自吃驚。
王泰,隨便即是佳句,可稱明之李太白,神人也!
“大家快來看,好多官軍啊!”
“好威猛的官軍啊!”
“這下,韃子可有得受了!”
寧遠城遙遙在望,驛道兩旁,田間地頭,站滿了衣衫破爛的百姓,他們都在驚奇地看著滾滾向前的河南衛軍。
百姓人群中,許多人都是睜大了眼睛。自開春以來,官軍一批批湧入關外,聲勢浩大,看來又是一場驚世駭俗的大戰了。
尤其是這批官軍,和以前的都不一樣,走路整齊,沉默的讓人害怕。
“這麼多官軍,看來是要和韃子打仗了!”
白發蒼蒼的老人們,眼神裡麵掩藏不住的擔心。
“官爺,你們能打過韃子嗎?”
百姓人群中,有大膽的年輕人喊了起來。
“是啊!韃子可不是吃素的,你們能行嗎?”
“是不是花架子呀?”
又有年輕漢子,大膽問了起來。
沒有軍令,無人理睬,將士們依然是魚貫而行,步點齊整,落地有聲。
“看這架勢,這些官軍恐怕不是善茬!”
“你咋能看得出來?”
“咬人的狗不叫!這些家夥,一看就不是軟蛋!”
百姓議論紛紛,河南衛軍從容而過,留下一片的嘰嘰喳喳、飯後談資。
王泰站在一處荒廢的烽燧之上,駐足觀望遼西大地,心中感慨萬千。
連綿起伏的山地,破爛不堪的村莊和戍堡,一望無垠的大海,衣衫破爛、麵黃肌瘦的百姓,貧窮和凋敝,無處不在。
關寧錦防線貫穿遼西走廊,其東錦州城,其西山海關,中部寧遠城,左右各200裡,總長400裡,最寬處不過20裡,南臨渤海,北倚燕山,沿線設立驛站,並有屯堡烽燧加強防禦
。
仔細看去,屯堡烽燧上刀砍箭鑿的痕跡猶在,印證著慘烈奮爭的往昔。大明和後金打了這麼多年,百姓被屠戮,軍士屍骸累累,白骨如山,將領們丟土棄地,如今隻剩下狹窄的遼西走廊。可以說,不止遼西,包括遼東、遼中,每一寸土地上,都是大明軍民的斑斑血淚。
大明舉國之精銳,誌在滅寇雪恥,一場場腥風血雨,似乎就要來臨。
不過,在王泰看來,關寧錦防線,山海關不能不守,但整個遼西走廊,包括寧遠和錦州,實在沒有堅持的必要。
從努爾哈赤到皇太極,清軍先後數次占領了錦州等地,但都是主動撤去,既沒有派兵駐守,更沒有修築堡壘,荒無人煙的寧錦地區,貧瘠不堪,沒有任何的軍事和經濟價值。
在國力衰弱的先天條件下,屯兵於山海關防線足矣。大名鼎鼎的關寧鐵騎,每年耗費的可是大明帝國數百萬的國庫,可以說,大明朝廷的血庫,一大半輸給了關外防線。
這又是何必
勵精圖治,厲兵秣馬,以大明一國之力,難道還收不回區區一個關外?
看到萬軍從中,悶頭向前的張煌言,王泰不由得稍稍一怔。
“張煌言,我問你,你說這關寧錦防線,除了山海關,有存在的必要嗎?”
聽到王泰問話,張煌言抬起頭來,眼神中有一絲疑惑。
“大人是說,朝廷財政日益窘迫,就是因為這關寧錦防線”
王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崇禎四年,遼餉提至一分二厘,共計銀660萬兩,另加關稅、鹽課等雜項,共得銀740萬兩。但中原流寇猖獗,遼餉不僅用於關外,也用於關內。崇禎十年,流寇大亂,禍及數省,朝廷加征“剿餉”,總計280萬兩。”
張煌言眉頭緊皺,在王泰驚訝的注視當中,侃侃而談。
“建奴屢次繞境蒙古,長驅直入,禍亂關內。為加強邊鎮防禦,編練新軍,崇禎十三年,朝廷停“剿餉”,而追加“練餉”730萬兩,主要靠田賦每畝加一分獲得。大人想說的是,既然建奴屢次繞過關寧錦防線入塞,不如退守山海關,既解了朝廷財政之困,也可以繞長城集中精力防禦。”
看到王泰讚許的眼神,張煌言思索片刻,這才繼續開口。
“大人,以在下看來,關寧錦防線不能丟,一來有損國體,再者讓我大明子民沮喪,其三就是不能保持對建奴的威脅。有道是,祖宗之地,寸不可棄。小人狂悖,想來大人心中早有決斷。”
張煌言說完抬起頭來,卻發現王泰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張煌言,你的見解,讓我有些失望啊!”
“大人,我……”
張煌言臉上一紅,想要爭辯,王泰卻是輕輕擺了擺手,語氣低沉。
“國體、麵子,沒有老百姓的性命重要戰爭的目的,在於最大限度地殺傷對方,讓對方沒有反抗能力,整那些沒用的作甚?”
張煌言正在驚疑震撼,王泰已經離開。
“你呀,大人對你期望很高,你還是腦子不會轉彎,不懂變通!”
楊震上來,看著張煌言,裝模作樣搖了搖頭。
張煌言苦笑一聲。王泰的話功利十足,卻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大人,迎接的官員來了,寧遠城馬上就要到了!”
楊震打馬過來,風塵仆仆,滿臉的汗水。
王泰點了點頭,眉頭微微一皺。
“傳令全軍,加把勁,儘快到達寧遠衛!”
兩千裡長途跋涉,終於就要抵達寧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