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曆史上明軍缺糧,計劃突圍,各軍各自逃散,九邊精銳毀於一旦的慘狀,王泰的臉色,忽然變的慘白。
一旦洪承疇架不住張若麒等人的壓力,決議突圍,王樸會不會先逃,各軍會不會效仿王樸洪承疇會不會被困投降
“楊震,你和張煌言帶親軍騎兵,一定要肅清長嶺山到鬆山的清軍!見到洪承疇以後,向他稟報這裡的軍情!”
王泰頓了頓,臉色十分難看。
“如果遇到突圍的明軍,讓他們退回鬆山堅守,或到長嶺山與我軍彙合。”
楊震和張煌言下去準備,王泰麵色陰沉,恍然若失。
劉朝暉和李信對望了一眼,劉朝暉撅撅嘴,示意李信勸解。
“大人,你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責任,你做的已經夠好。”
李信上來,語氣平緩,似乎是有感而發。
“李信,如果我調河南軍早日東進,也許已經擊破韃子的防線,錦州已經被救援。”
王泰搖了搖頭,為自己的想當然有些後悔。
“然後呢?”
李信微微一笑,問出一句話來,王泰一時語塞。
“救了錦州又能怎樣,朝廷不可能放棄錦州,援錦大軍退去,韃子照樣會卷土重來,再圍錦州。”
李信看著山下的清軍大營,繼續殺人誅心。
“大人,不能快速突破清軍包圍,這場國戰,就已經結束了。漫長的糧草補給,遠道而來的各鎮兵馬,已經決定了這場大戰無疾而終。現在,就看大軍能不能安全撤回了。”
李信的話,讓王泰一時驚詫,隨即陷入了沉思。
朝廷讓洪承疇克日東進,解救錦州,也是無可奈何。從關裡到關外,長達千裡的糧草補給,不可能長期作戰。十幾萬大軍,二十天的功夫,始終沒有突破清軍防線,到底又是什麼原因?
要知道,大軍可是有三千五百多門大小火炮。
難道說,13萬大軍,3500門火炮,數萬火銃兵、四萬騎兵無濟於事,河南衛軍三萬人東進,就可以擊潰清軍,救得了錦州
還沒有三萬大軍,筆架山
的趙應貴,無論如何都不能動,長嶺山的劉朝暉,也不能動。
那麼,河南三衛,加上親軍,不到兩萬人,就能改變戰局,改變曆史的走向。
王泰的心裡,猶如壓了千斤巨石一般,說不出的壓抑。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世間之事,自有定數,積重難返,人心皆私,不是他小小一個王泰,就能力挽狂瀾。
想要拯救世界,英雄可沒有那麼容易當。
人心皆私,國家大事,就是壞在了這四個字上。
“大人,世間之事,最是人心難測。你一片公心,率河南軍千裡迢迢來援,以為能力挽狂瀾,改變國運。豈不知人心皆私,大事難成!”
看到王泰沉默不語,李信也是難受。
熱情似火,雄心勃勃,一腔熱血,卻被現實的一盆冰水淋的冰冷刺骨。
“你們都去歇息吧,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
火把熊熊,火光搖弋,照在王泰的臉上,忽明忽暗,他不聲不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朝暉和李信告退,山坡上隻剩下王泰一人,他獨自坐在那裡,看著遠處出神。
不知不覺,夜色深處,天氣涼了下來,山坡上,警戒的軍士來回走動,刁鬥聲不時響起,呼嚕聲不斷傳來,白天的一場大戰,將士們早已經疲憊不堪。
火光照耀之下,幾十匹駿馬奔騰而來,到了山腳下,騎士們停下,紛紛向山上而來,為首之人,似乎正是張煌言。
王泰不由得一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張煌言這個時候回來,匆匆忙忙,肯定是有要事發生。
“大人,大事不好!”
張煌言等人上來,向王泰抱拳行禮。
王泰看的清楚,張煌言身後,還有幾名明軍士卒,但不是河南軍中之人。
“出了什麼事,楊震呢?”
“回大人,親軍擊潰了韃子遊騎,楊震去了鬆山堡。半路上抓到幾個逃軍,他們說是大同部王樸的部下,小人覺得軍情緊急,就把他們帶了回來。”
張煌言說完,對著身後的明軍潰軍說道
“這是王大人,還不從實招來?”
“王大人,小人幾個不是逃軍,小人是王樸將軍的部下。小人們跟著他突圍,誰知道半路遇到韃子的伏兵,小人幾個被衝散。”
看到王泰的目光掃了過來,帶頭的明軍慌忙跪下。
“你們是何時突圍是大同部還是其它幾鎮大軍一起?”
王泰臉色鐵青,眼神寒了起來。
“回大人,我們是子時突圍,隻有大同部,大軍沿著灰窯山向著海邊,路上遇到韃子,所以衝散了。”
潰兵的話,讓張煌言冷笑一聲,懟了回去。
“不過幾百韃子的散兵遊勇,就讓你大軍驚慌失措。真不知道,你們的上萬大軍,是不是泥捏的”
張煌言怒斥完潰兵,轉過頭,卻發現王泰目中露出痛苦之色。
張煌言心驚,正要說話,王泰卻是擺了擺手。
“張煌言,你和李總兵帶宣府部騎兵,今夜巡查鬆山到長嶺山的大道,截殺韃子遊騎,確保大路暢通。”
張煌言和李輔明領令而去,王泰幽幽長歎了一聲。
正如曆史上一樣,軍無戰心,大同總兵王樸率部先逃,各總兵紛紛效仿,且戰且闖,各兵散亂,明軍步騎相互踐踏,弓甲遍野……
幸運的是,此刻洪承疇還沒有突圍,鬆山到長嶺山大道還算暢通,這些家夥即便帶兵逃竄,也沒有十麵埋伏和那麼大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