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麒臉如死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如果大軍土崩瓦解,他這個監軍,恐怕也要鋃鐺入獄。到時候官職不保,反而有可能丟了性命。
邱民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一動不動。
事到如今,聽天由命,關外的戰局,隻怕會越來越糟了。
洪承疇愁眉不展,眼神幽幽,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至於張鬥,臉色煞白,呆若木雞,看來他,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局。
堂中一時陷入死寂,人人都在盤算思量,人人自危。
“張大人,到時候突圍,本官隨大軍吸引韃子的注意力,你和馬大人、張大人從海上撤回寧遠。這樣的話,會安全許多。”
洪承疇終於開口,這個時候,他要保證這幾位監軍的安危,這些人平安回到了朝中,才有可能替他說話。
“這個……”
張若麒看了一眼馬紹愉,馬紹愉狠狠點了點頭。
“那就多勞洪大人了!”
張若麒拱手一禮,洪承疇連連承讓。
張鬥頭也不抬一下,一言不發,似乎已經懶得再說。
“邱大人,到時候咱們……”
洪承疇轉過頭來,還沒有和邱民仰說幾句,曹變蛟匆匆忙忙了回來,後麵還跟著幾人。
不過看曹變蛟的臉色,似乎很是興奮。
“曹變蛟,你這是……”
洪承疇一愣,目光看向了曹變蛟身後的楊震,心頭又是一震。
“你不是王大人的家將嗎?祖大樂,白良弼,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楊震暗叫僥幸,他再晚來一步,這些家夥就各自突圍了。到時候進了清軍的包圍圈,不知道要死多少將士?
“洪督,昨日傍晚時分,我軍到達長嶺山,和南陽衛彙合。王大人派了哨探回來稟報,誰知卻被韃子的遊騎紛紛射殺。王大人這才派我率騎兵前來,殺退韃子的遊騎,前來向洪督稟報。”
楊震的話,讓堂中之人,
個個臉泛紅光,人人都是坐直了身子。
“王大人,真是我大明的棟梁啊!”
張若麒一拍大腿,興奮不已,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王泰,果然是未雨綢繆,勇冠三軍!這一下,大軍有救了!”
馬紹愉滿臉笑容,和剛才的臉色鐵青,判若兩人。
邱民仰也是長長出了一口氣,一雙眼睛,恢複了神采。
“洪督,我等突圍,路遇楊將軍,得知長嶺山還在我軍手中,特來稟報洪督。”
看到洪承疇的眼光掃了過來,祖大樂臉上一紅,趕緊上前稟報。
這位吳三桂的長輩兼副將,心中也是僥幸。幸虧吳三桂是沿著鬆杏大道突圍,也幸虧遇見了楊震,不然,很可能損兵折將。
“洪督,我部突圍,也是路遇王大人所部。家父讓我前來稟報,也是讓洪督放心。”
白廣恩的兒子白良弼,也是趕緊上前稟報。
洪承疇微微點了點頭,心裡大定。
眾軍雖然在突圍上理虧,但他是一軍之帥,他自然要首責。這個時候,隻有稀裡糊塗抹平過去。
“洪督,如今唐通、吳三桂、白廣恩、王廷臣四部,在長嶺山十裡結陣,左右遮掩,等洪督大軍一到,即刻前往長嶺山,打通杏山和塔山大道。”
楊震的話,讓堂中眾人都是連連點頭,心裡安定了許多。
除了河南衛軍,八鎮兵馬,隻有王樸、馬科部不知所蹤,大部猶在,不至於傷筋動骨,對朝廷也有個交代。
“楊將軍從長嶺山而來,可曾碰到大同部官軍”
張鬥嘴唇發抖,還抱有最後的一絲希望。
“張大人,我軍一路前來,殲滅了不少韃子,都是從杏山以南而來。我軍也碰到一些大同部和山海關部的潰軍,得知王樸和馬科是向向陽屯、灰窯山一帶突圍,那裡正是杏山以南。”
楊震毫不客氣,王樸、馬科直呼其名,不過堂中眾人也不為忤。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張鬥一聲歎息,搖了搖頭坐下。
“王樸和馬科,自以為長嶺山是清軍重兵設伏之處,自作聰明,卻沒有想到,正好碰上韃子的伏兵。可憐了那些無辜的將士!”
邱民仰終於忍不住,發作了出來。
冰火兩重天,一會穀底,一會山頂,讓一向沉穩的他,也不禁失態。
“長嶺山的戰事怎樣?”
這個時候,洪承疇已經恢複了常態,又變的鎮定自若。
“洪督,韃子五萬之眾,死傷三四千人,我軍損失900多將士。長嶺山如今有宣府軍協守,固若金湯。洪督無憂。”
楊震鎮定自若,張若麒等人麵麵相覷,一起哈哈笑了起來。
“王泰,果然是統兵有方!”
“河南衛軍,國之虎賁,國之利刃啊!”
眾人都是開口稱讚,洪承疇心頭微酸,跟著開口。
“不知王大人下一步,又該如何?”
不知不覺,洪承疇對王泰的軍事行動,竟然采取了一種旁觀者和附和者的低姿態。
要知道,他才是各軍主帥。
“王大人讓我稟告洪督,明日一早,河南衛軍會兩麵作戰,一麵是長嶺山攻山戰,一麵是塔山和杏山河南三衛,會向長嶺山下的清軍大營發起進攻。到時候兩軍鏖戰,請洪督率大軍從旁協攻,保障後路,一舉擊潰清軍,打通塔山大道!”
楊震的自信看在眼裡,洪承疇恍然若失。
擊潰清軍!
河南衛軍,真是如此驍勇善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