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嶺山上,山坡上、山坡前,人馬屍體層層疊疊,數以萬計,形態各異。
血肉模糊的屍體之間,殘肢斷體,人體器官,無數傷員在血泊裡呻吟慘叫。刀槍羽箭,破旗散車,煙熏火燎的痕跡到處都是。
隨著明軍手中的紅旗一次次揮下,隨著火炮此起彼伏的怒吼,排銃炒豆聲不斷,鐵球鐵丸如狂風暴雨般噴射,無數向上的大清勇士栽倒,死傷無數。
黃太吉目光再轉向傷兵營,地麵上,輕重傷員密密麻麻,有些重傷者已經失去了意識,邁向死亡的路上,無人問津。即便是那些不能戰鬥的輕傷者,隨著時間的推移,醫官人數和水平的有限,許多人傷情加重,隻能無奈地等待死亡。
黃太吉身旁的滿洲王公大臣,個個麵色陰沉,眼睛緊盯著血肉橫飛的戰場,許多人臉色煞白,惴惴不安。
南、北大營殺的如火如荼,犬牙交錯,一時難舍難分,形成了膠著。相比之下,北大營的步卒對戰,清軍似乎占了便宜。
“讓巴達禮的蒙古藩兵,衝一下明軍的步卒大陣!”
黃太吉看的清楚,立刻下了軍令。
而他的目光,又轉向了長嶺山陣地。
長嶺山,山下的清軍奮不顧身向上衝鋒,想要奪下山頭,卻在對方火器的攻擊之下,死傷無數,屍骸累累。
尤其是那些滿
洲重甲勇士,無論他們如何驍勇,明軍一陣震天雷,一陣刺刀見紅,總是讓他們無功而返,血流成河。
…………
十餘萬大軍血殺,血肉橫飛,廝殺聲震天,清軍眾將臣都是臉色難看,心情壓抑至極,大纛之下的黃太吉卻是不動聲色。
多爾袞暗暗歎服,黃太吉鎮定自若,光是這一份定力,自己也望塵莫及。
“我大清的勇士,就這樣被明狗屠殺!”
鑲黃旗固山額真拜音圖,臉色鐵青,憤憤說了出來。
“明軍火器如此犀利,將士更是悍不畏死,真是我大清心腹之患啊!”
議政大臣、正白旗固山額真英俄爾岱臉上肌肉抽動,可見內心的煎熬。
睿郡王多爾袞和饒餘貝勒阿巴泰相對一眼,都是臉色難看。
其餘的大臣將領,人人都是默不作聲。
“饒餘貝勒,長嶺山到底死傷多少”
黃太吉看著遠處血肉橫飛的戰場,不動聲色。
清軍已經衝近了明軍戰壕,雙方互有死傷,但清軍明顯傷亡更大。
“皇上,長嶺山大戰四日,我軍死傷近三萬,漢軍旗一萬兩千,蒙古旗和蒙古藩兵各六千,滿洲各旗三千多人,共兩萬七千人!”
阿巴泰低聲回複,目光呆滯。
殺人如麻,卻愛子如命的阿巴泰,因為兒子博洛在筆架山的陣亡,而變的六神無主。
“兩萬七千大清勇士,火器齊全,拿不下一個小小的長嶺山!守山的明軍,真是勇猛過人啊!”
黃太吉臉色雖然平靜,但微微顫抖的手指,以及握著馬鞭的青白的關節,無不顯露出其內心的不安。
懷順王耿仲明父子陣亡,剛剛祖大壽的兒子祖可法也殞命,就連貝子尼堪,也不幸戰死,戰況的慘烈,明軍的頑強,可見一斑。
“皇上,就請讓奴才去攻打長嶺山吧!”
黃太吉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旁邊的一眾將領人人麵色通紅,剛剛受過刑罰的護軍統領圖賴,上前單膝跪下,慷慨求戰。
“皇上,奴才願意立下軍令狀,不打下長嶺山,就死在長嶺山上!”
鑲黃旗梅勒章京、巴圖魯鼇拜也是滿臉發紅,上前求戰。
多爾袞心裡暗自冷笑,卻並不上前。
一個簡簡單單的激將法,一群莽夫就按耐不住,個個義憤填膺,殊不知正是黃太吉的禦將之術。
黃太吉微微頷首,軍心可用,也就不需要他早諄諄教導了。
“讓那個朝鮮藩軍都撤下來,百無一用。”
黃太吉思索片刻,忽然話鋒一變。
“圖賴,鼇拜,你二人帶兩黃旗的勇士上去,誰要是攻下長嶺山,誰就是鑲白旗的固山額真,誰要是砍了王泰的腦袋,千兩白銀,500奴隸,200頃的土地。”
圖賴和鼇拜都是雙眼放光,各自跪下領命,興衝衝而去。
眾將臣都是頻頻搖頭,發出羨慕之聲。隻有多爾袞暗自發笑,不屑一顧。
圖賴和鼇拜兩個莽夫,就憑他們和兩黃旗的清軍,即便是能攻下長嶺山,也不見得他們能回來。
兔死狐悲,想起阿濟格戰死,兩白旗元氣大傷,多爾袞臉色又難看起來。
黃太吉不死,兩白旗永無出頭之日,自己也會處處被掣肘、猜忌,不知道何時揚眉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