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恩思慮片刻,終於開口。
“李信”
李自成眼神迷茫,他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李信此人,負氣固執,他既然能跟從王泰出關,恐怕是不太容易策反。如果要強行從事,反而有可能打草驚蛇,置大軍於險地。”
“這些個叛徒,沒有一個好東西!李信、牛金星父子、宋獻策,有朝一日,我要全殺了他們!”
提到了李信,李過臉色通紅,立刻發作了出來。
“闖王,依我說,該殺!一個個大難臨頭各自飛,禽獸不如,就該千刀萬剮,淩遲處死!你呀,就是平日裡心太軟了一些!”
賀一龍“革裡眼”冷冷說道,抓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儘。
當年李自成潛入深山、張獻忠詐降,賀一龍和賀錦,馬回回等人進入英、霍山區,形成“革左五營”。他部下萬餘將士,桀驁不馴,李自成也很是忌憚。
“殺了又能怎樣?解決不了麻煩。還是忍一忍,不要四處樹敵。”
一直沒有說話的馬回回,也終於開口。
老回回,原名馬守應,馬回回隻是他的綽號,陝西綏德人,邊軍出身。初隸屬於闖王高迎祥,其部上萬,為崇禎八年河南滎陽大會的十三家首領之一,轉戰於陝、晉、豫、魯、川、鄂、皖、湘等地,勢力極盛。後與賀一龍“革裡眼”、賀錦、劉希堯、藺養成合軍,稱“革左五營”,張獻忠曾兩度隸
其部下。
不過,“革左五營”的根據地,一直在湖廣、河南的英霍山區,也就是後世的大彆山。此次,雙方合軍,勢力極大,李自成敢攻打南陽府,也有其合兵後兵強馬壯的緣故。
馬回回為人隱忍,也比較顧大局,李自成對他,也是禮敬有加。
“人各有誌,不必強求。況且,當時局勢已經是分崩離析,樹倒猢猻散,不必強求彆人!”
李自成看了一眼顧君恩,出口阻止了賀一龍和侄子。
在這些新加入的賢士、將領麵前,無論如何,還是要大度一些。
賀一龍牛眼一瞪,重重一頓酒杯,想要發作,馬回回卻端起了酒杯。
“革裡眼兄弟,咱們兩個喝一杯!”
賀一龍悻悻地舉起酒杯,又是一飲而儘,卻終於沒有說話。
李自成冷冷看了一眼賀一龍,目光轉向了顧君恩。
“先生,以你看來,咱們下一步,卻該如何?”
眾人的目光也都一起,放在了顧君恩身上。
“眾位兄弟,北地天災人禍,義軍所致,必能一呼百應,所向披靡。所謂衣錦還鄉,如果有可能,可取陝西為盤踞之地,然後占領山西,一路北上,直逼京師。”
顧君恩說完,看了一眼眾人,又接著說了下去。
“不過,這唯一的變數,就在王泰身上。關中是王泰的老巢,有王國平坐鎮,武大定、鄭嘉棟、賀人龍等三路總兵,不易對付。即便繞過陝西,直接從山西入京,中原的王泰,始終是個麻煩。”
顧君恩的聲音不大,大堂上的眾人卻都聽了個清清楚楚,人人都是眉頭緊皺,低頭沉思。
“要我說,還不如回英、霍山區,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了咱們!”
片刻,賀一龍又爆發了出來。
“十幾萬兄弟,躲在山裡,絕不是長久之計!”
李自成徐徐開口,目光又轉向了顧君恩。
“先生,還有彆的打算嗎?”
“將軍,各位,另外一種策略就是南下湖廣、順江而下,直取南京。江南富裕,民風萎靡,傳檄可定。到那時,北地的這一爛攤子,就交給皇帝和王泰吧。”
顧君恩的話,再一次讓大堂上陷入沉寂。
江南的富庶,眾人皆知。可是,衣錦夜行,對於這些戀家而又彪悍的義軍將領來說,若不能飛黃騰達,衣錦還鄉,江南的花花世界,又與他們何乾?
果然,李自成麵色難看,苦笑一聲。
“先生,軍中將士都是北地漢子,讓他們去南方,恐怕還沒有過江,軍心已經散了。”
“顧先生,江南雖然富庶繁華,可你想過沒有,人人吃得飽、穿得暖,誰跟著咱們造反?”
馬回回一句話,讓大堂中的將領紛紛點頭。
江南的讀書人,可比北方多的多。他們殺富濟貧,江南那麼多豪強官紳,他們殺得過來嗎?
“將軍,還有一種策略,就是進入蜀地。四川天府之國,地勢險固,朝廷的兵力也不多,我軍割據一方,伺機而動,隨時可以北上!”
顧君恩的一席話,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起來。
李自成也是點了點頭。雖然攻占陝西,揮軍北上,攻占京師聽起來更有誘惑力,但如今看起來,進兵四川,割據一方,或許是義軍最好的選擇。
和王泰部拚個兩敗俱傷,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義軍的實力,也沒有到如此強大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