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注意到了陳子龍臉上的不忍,李兄弟一臉的不屑一顧。
“百姓吃不飽飯,餓死凍死,這些家夥個個錦衣玉食,為富不仁,罪大惡極,不殺他們,難平民憤!”
陳子龍驚詫地看著李兄弟那張年輕的臉,上麵還有一些稚氣,但也充滿了戾氣。
“李兄弟,既然你也是為了窮人,那為何還要打仗,不如像王泰王大人一樣,讓百姓好好種地,好好經商,安居樂業河南百廢待興,打過來打過去,最後受苦受難的,還是老百姓。”
感覺到這李兄弟還是有些仁義,陳子龍不由得勸了起來。
“王泰找個人不錯!但他這樣的好官,隻有一個!河南那麼多皇親國戚,憑什麼不種田不使力,還大魚大肉?還有那些貪官汙吏、豪強鄉宦,寧可糧食爛掉,也不施給百姓”
李兄弟雖然年輕,一套一套,讓陳子龍一時語塞。
流寇這樣大肆殺戮,滿街捉豪強官紳,拘係枷鎖,相望於道,固然窮凶極惡者不少,但也有不少良善,至於大多數人都是隨波逐流,這樣簡單粗暴,連王泰也是望塵莫及。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有建設,隻有破壞,縱然他們能夠建立政權,真的能夠幫助天下的百姓嗎?
“李兄弟,那個唐王,最後咋樣?”
看到李兄弟狐疑的眼神掃過來,陳子龍趕緊解釋。
“主要是王泰王大人,他有失藩重罪,沒法向皇帝交待,所以讓我問問。”
“這家夥有點骨氣。身子燒成了焦炭,闖王可憐他,讓他王府裡的兩個老奴,在南城外的亂墳崗埋了。他那兩
個兄弟命大,都逃了。你們王大人,可以鬆口氣了。”
陳子龍點點頭,謝了李兄弟,抬頭看去,南陽府衙署,已經就在眼前。
“元帥,王泰的使者在外求見!”
“王泰的使者?”
大堂中的所有人,包括李自成,都是一愣。
“李來享,你確定,是王泰的使者嗎?”
馬回回馬守應,詫異地問了出來。
“來享,這是大事,可不能開玩笑!”
李過也是麵色凝重,叮囑著自己的養子。
“闖王,爹想,各位將軍,確實是王泰的使者!”
李兄弟李來享,上前遞上了王泰的信件。
李自成很快看完,遞給了周圍的將領們傳閱。
“將軍,王泰派使者來,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沒安好心!”
李過首先開口。吃王泰的虧太多,他對王泰,莫名地有些心虛。
“王泰的使者,殺了得了。要麼扣押下來,讓王泰拿錢糧來贖!”
悍將賀錦興衝衝說了出來。
李自成看了一眼顧君恩,試探性地問道。
“先生,你的意思……”
“闖王,王泰派使者前來,要麼勸降招安,要麼撕破臉皮宣戰。不管怎樣,讓來人進來,這樣才能知道對方的企圖。”
王泰派人前來,顧君恩也是有些驚詫。
不過,王泰是一方大員,他萬萬不會無的放矢。順便,也好探一下王泰的究竟。
李自成輕輕點了點頭。王泰派人前來,他也有些迫不及待。這位年輕的封疆大吏,似乎和自己有種宿命上的糾纏。
走進大堂,看到正坐上那個頭戴氈帽、身穿箭衣,威風凜凜的三旬漢子,陳子龍心頭一驚。
這位,怕就是大名鼎鼎的“闖王”李自成了。
再看堂中,所有繁瑣之物蕩然無存,隻剩桌椅,簡單異常,但怎麼看,都有些矯枉過正。
“在下陳介,王泰王大人的使者,見過闖王!”
陳子龍肅拜一禮,麵色平靜,不卑不亢。
陳介是他的初名,很少有人知道。李自成雖然不是一般人物,但他若是用現在的名字,反而可能引發諸多的不便。
畢竟,他是江南名士,認識的人不少,名聲在外。他現在也是軍中之人,是來做使者的,不是製造麻煩。
“先生,請座。”
李自成麵帶微笑,看著陳子龍,謙恭有禮。
“闖王大名,如雷貫耳。當日在下在江南讀書,已經聽到闖王聲動天下。闖王越挫越強,如今又是兵強馬壯,在下佩服之至。”
陳子龍的恭維話聽在耳中,李自成輕聲一笑,搖了搖頭。
“先生謬讚。當日潼關南原一戰,在下隻不過餘百餘騎,前途未卜,將士們不得不殺妻子求生。去歲洛陽城一戰,十幾萬大軍,一夜之間隻剩兩千騎。敗軍之將,不敢言勇。這都是王泰王大人所賜啊!”
李自成麵色平靜,眼神炯炯。
“若論練兵用兵,王泰王大人,那才是當世第一。若非如此,怎麼會在關外大破建奴,割了胡酋的項上人頭”
李自成的案頭上,赫然擺著幾份《中原日報》。
“看來,闖王和王大人陝西鄉黨,是英雄相惜了。”
陳子龍的話,讓李自成微微一笑。
“先生,王泰王大人一向可好”
“回闖王,王大人已經到了汝寧府。他讓在下向闖王問好。”
陳子龍落座,拱手行禮,看不出內心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