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闖王要乾什麼事,怎麼做,不需要王泰一個外人指手畫腳,他也沒有資格來教我們兄弟!”
君辱臣死,顧君恩立刻站了起來,臉色難看,和陳子龍針鋒相對起來。
“闖王心係百姓,誌在天下,旗麾所指,望風披靡,百姓簞食壺漿,紛至遝來,鏟除貪官汙吏,解兼並、分田地、舒緩民生,還百姓一個清平天下,和王泰相比,孰高孰低,不言自明。”
顧君恩一番豪言壯語,慷慨激昂,堂中許多人,都是喝起采來。
“聽見了吧,趕緊回去吧,恕不遠送!”
“人在做,天在看,省省吧!”
“要戰就戰,不要在這囉嗦了!趕緊回去吧!”
堂中眾人氣焰高漲,似乎已經以正義之師自詡了。
眾人的喧囂看在眼中,陳子龍又是微微一笑。
“既然闖軍如此得民心,那在下倒是想問一下,闖王和王大人,誰救的百姓更多?”
堂中的囂張氣焰,一下子又消聲無跡。
“先生,你到底為何而來?是來羞辱我等等的嗎?”
李自成也不動怒,他看著陳子龍,語氣平靜。
“闖王,在下隻是想說,王大人不是貪官汙吏,他也是一心為了百姓。闖王和各位兄弟對他,不必有如此大的敵意。英雄相惜,不是如此嗎?”
陳子龍耐心解釋,他並不想觸怒對方,這樣對雙方的談話沒有任何好處。
“先生,除了剛才你說的話,王泰王大人,還有其他話所說嗎?”
李自成眼中的一絲寒意消失不見,他看著陳子龍,坐直了身子。
“王大人還是那句話,如果闖王願意歸順朝廷,他許眾兄弟富貴一世,永不相負!”
陳子龍也不再猶豫,單刀直入。
“如果闖王不願意,西域、朝鮮、日本,甚至是占城、呂宋、真蠟,王大人一定會禮送大軍出鏡,並沿途糧草,絕無虛假!”
“西域、朝鮮、日本、占城、呂宋、真蠟,這全是化外之地啊!”
片刻,顧君恩才說了出來,滿臉的冷笑
“三山五嶽,大好河山,憑什麼姓朱的來管?皇親國戚、豪強鄉宦、貪官汙吏,憑什麼不是他們被發配海外?王泰王大人,想的可真是周到啊!”
“以闖王的實力,去這些地方,堂堂正正,一國之尊,總比在這一隅之地好上許多。”
陳子龍冷冷回敬了回去,朝著李自成,語氣誠懇。
“闖王,與其在中原兩敗俱傷,不如去他邦,貴為一國之君,子孫萬世,福澤綿延。闖王,實力決定一切,闖王慎思!”
李自成冷笑一聲,瞧著堂中的陳子龍問道。
“先生,你覺得,我會答應你們嗎?我的兄弟們會答應吧嗎””
“闖王,在下以為,識時務者為俊傑。一旦闖軍和河南衛軍大大出手,必然是兩敗俱傷。闖王所圖者,不過是有一處歇腳之地,又何必如此執著於中原之地”
陳子龍還不死心,繼續勸說。
“先生,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請回吧。”
馬回回站了起來,毫不客氣。
“請回吧,告訴王泰,來戰就是。”
李過也是麵色難看,下了逐客令。
“闖王,請你退去左右相關人等,在下有要事相商。”
陳子龍毫不在意眾人的冷嘲熱諷,肅拜一禮。
李自成眼中流露出驚詫,他看了看左右,擺了擺手,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大堂中隻剩下了顧君恩、李過、馬回回幾人。
“先生,有話直說!”
陳子龍離去,大堂中幾人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先生,依你看,王泰此舉,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自成的目光,轉向了低頭沉思的顧君恩。
馬回回和李過的目光一起,也都投在了顧君恩的身上。
“將軍,各位,如果在下所料不錯,這叫養寇自重。”
顧君恩一句話,讓堂中的幾人,心裡都是一顫。
“關外一場大戰,河南衛軍雖然名揚天下,但也是損失慘重,再加上河南各軍調往山西、山東、四川、湖廣各地,河南衛軍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這怕就是王泰為何願和我軍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的緣故。這是其一。”
顧君恩的話,讓李自成精神一振。
“先生,繼續說下去!”
“其二,王泰處境堪憂,不得已為之。河南衛軍驍勇善戰,朝廷甚為忌憚,這才將河南四衛調往各省,又去了王泰的河南巡撫之職。王泰雖為五省總理,其實手中並無多少兵馬,他也怕一旦丟城失地,朝廷那裡沒法交代。這是其二。”
顧君恩看向眾人,微微一笑。
“河南衛軍還有數萬之眾,不過河南藩地眾多,洛陽、開封、汝陽、懷慶府、彰德府,官軍分散,難以集中兵力,但也不宜攻城。我軍和王泰部各有難處,一旦強攻,怕是兩敗俱傷。”
眾人都是點了點頭。王泰勢力雖然不如以前,但火器凶猛、將士訓練有素,不易對付。
“先生的意思是……”
“趁此機會,挺進四川,所過采取懷柔之策,不宜大肆殺戮,那些藩王、大臣儘量不動,臥薪嘗膽,伺機而動!”
“好一個臥薪嘗膽、伺機而動!”
李自成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冷笑一聲。
“先生所言,不無道理!回封書信給王泰,我答應他的條件,不興殺戮,相安無事。他不是要養寇自重嗎,咱們就不負他所望,進了蜀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