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漫山遍野,不知疲倦,不懼傷亡,城外的孫應元,黃得功兩部,恐怕難逃一劫。
讓他帶兵去城外救援,他自問沒有那個能力,反而有可能丟掉鄖陽城。
終於,他看著流寇蜂擁而前,刀槍並舉,孫應元的中軍大纛倒了下去,再也沒有豎起。
徐啟元歎了一口氣,目光轉向黃得功部,層層疊疊的流寇如巨大的圓圈,黃得功部一個小小的圓心,被包圍在其中,圓心還在不斷減小。
雖然黃得功部打翻了一片一片的流寇,但那隻是流寇的饑民和步卒,他們的馬軍甚至都沒有出動。
這樣下去,黃得功部崩潰,隻是早晚的事。
“點狼煙!”
徐啟元大聲喊了起來。
點起狼煙,希望救援的大軍能夠注意到,早點到達。
“大人,咱們要不要出城去救?”
部下的問詢聽在耳中,徐啟元轉過頭來,目光炯炯,寒光四射。
“都聽好了,咱們的職責是守城,誰要是敢提出兵救援,軍法從事!”
徐啟元的話,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守城將領,個個垂頭喪氣,不發一言,紛紛走開。
誰都知道,這位巡撫大人可是有名的鐵腕,治軍有方,卻狠辣無情。
“闖王,原以為這孫應元有多厲害,今天看起來,也不過是浪得虛名。今日咱們大破官軍,可是出了一
口惡氣!”
看到孫應元的中軍被衝散,孫應元左衝右突,終於沒有再站起來,李過放下了千裡鏡,興奮不已。
李自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侄子的話,可算是說到了他的心上。滅了孫應元,給王泰又添上一堵了。
他隻是有些好奇,他破了南陽,唐王自焚,為什麼崇禎沒有處置王泰
想來今天滅了孫應元,也不會傷王泰分毫。
“讓馬軍和精騎上,滅了黃得功,給王泰湊個雙!”
看到萬軍從中,官軍黃得功部猶自負隅頑抗,闖軍死傷無數,李自成臉色又是一沉。
什麼黃闖子,每次上戰場前,還要喝幾碗酒,到陰曹地府去喝吧!
地麵輕輕顫抖,隆隆的馬蹄聲從後軍傳來,黃得功麵色大變。他趕緊舉起千裡鏡,向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兄弟們,殺官軍!”
黃得功後軍,煙塵滾滾,數千闖軍騎兵滾滾而來,直奔後翼官軍。
“開炮!火銃!”
黃得功麵色大變,聲嘶力竭,怒吼了起來。
要是讓流寇衝潰了後軍,整個大陣就破了。
煙塵滾滾,闖軍騎兵如離弦之箭,不懼傷亡,紛紛撞入了官軍後陣,不斷地有官軍被撞翻、砍翻在地,官軍們驚慌失措,向四處潰逃而去。
“徐啟元這狗日的,他怎麼躲在城中不出來”
“孫軍民呢?難道他已經陣亡了”
黃得功身旁的將領們,人人都是惶恐不安。
“都給老子住口,和流寇拚了!”
黃得功怒目圓睜,大聲怒吼了起來。
闖軍騎兵們連撞帶砍,揮舞著長刀,在潰軍從中肆意殺戮,宰割著對方的肉體,摧殘著對方的信心。他們凶神惡煞,那些負隅頑抗的官軍,被他們瘋狂屠殺,直如宰豬殺羊一般。
完了……
黃得功看著眼前的戰場,部下將士紛紛被流寇衝擊、砍殺,毫無還手之力,他不由得心如刀割。
流寇訓練有素,火器犀利,人山人海,還有如此多的騎兵,不懼傷亡,官軍又怎麼會是他們的對手?
自己,恐怕也難逃一劫。
周圍的將士越來越少,大陣也越來越小,看這樣子,流寇是狠了心要滅了自己,絕不會放棄。黃得功部困獸猶鬥、垂死掙紮,他們殺紅了眼睛,人數卻越來越少。
“弟兄們,來生再見!”
黃得功抓緊了血跡斑斑的長刀,帶領殘軍,撲了上去。
突然,密集的鼓聲自遠處響起,連綿不斷,震人心魄。
戰場上廝殺的雙方都是一愣,許多人的動作停了下來,顯然被這鼓聲所驚動。
一名渾身鮮血的黃得功部下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指著東方的天際,聲嘶力竭,雙眼含淚。
“援軍,王大人的援軍!”
黃得功以刀拄地,眼中含淚,喃喃自語。
“王大人,你他尼昂的終於來了!”
李自成打馬奔上一塊高地,向著萬眾側目的東方天際看去。
旌旗飛揚,無數河南衛軍將士滾滾而來,騎兵護住大軍兩翼,漫山遍野,獵獵作響的大旗之上,鬥大的“王”字清晰可見。
“撤兵!”
李自成毫不猶豫,打馬向西。
眾多精騎緊緊跟隨,鳴金聲不斷,潮水一般的闖軍退去,徑直脫離了戰場,留下一地的屍體和狼藉。
崇禎十五年七月,李自成部及革左五營退出河南南陽府和河南府,向西擊潰明軍鄖陽孫應元、黃得功部,退入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