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匹夫!
,大明匹夫
杏林堡,明宣德三年,改為廣寧前屯衛,中後千戶所。杏林堡位於山海關以東,寧遠以西,南鄰大海,北枕燕山餘脈,屬於遼西走廊一處軍事險地。
明清在遼西拉鋸久戰,曆經滄桑,杏林堡早已經是斷壁殘垣,一片廢墟,更兼冷風嗖嗖,徹骨生寒,更增添了幾分蕭瑟。
一處斷壁殘垣間,篝火熊熊,除了樹枝燃燒發出的脆響聲,火堆旁的一眾清軍,人人都是無語。
燃燒最旺的一堆火堆旁,身披甲胄的多鐸依靠在斷牆上,青慘慘的腦門下,麵色平靜,他閉目凝思,不時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又有什麼意思?一旦明軍來了,還不是聞風而逃。
就在昨日,他還有千軍萬馬,坐擁雄關,窺視中原,蠢蠢欲動。沒想到僅僅一日,灰飛煙滅,剩下這千餘殘兵敗將,惶惶不可終日。
明軍,什麼時候已經如此凶猛?大清軍,完全沒有了抵抗力。
明軍的火炮震天雷,難道不要錢嗎?
明軍從寧遠以西登岸,顯然已經斷了山海關清軍的後路。東去寧遠,豈不是自投羅網?
寧遠城,就派了一個石廷柱,帶了千餘將士前來救援,還不是羊入虎口?
難道說,他要北渡茫茫燕山,進入渺無人煙的蒙古朵顏部落?
多鐸的目光,不自覺地掃向北麵黑壓壓一片的燕山山脈。
山上可不是山下,渺無人煙,氣候多變,寒冷異常,要想跨出大山,沒有十幾天二十多天的功夫,恐怕很難。身邊的這些滿洲勇士,也不知道,到時能剩下幾人?
“叔父,吃點東西吧。”
滿清承澤郡王碩塞上來,拿著一個烤好的野味。
“張存仁、石廷柱,有消息了嗎?”
多鐸接過野味,撕下一條兔腿,慢慢吃了起來。
這兩個忠心耿耿的奴才,不知道是什麼情形。
“叔父,有人看見,石廷柱被明軍擒獲,估計凶多吉少。至於張存仁,他是被潰軍殺死,連腦袋都被砍了。”
碩塞輕聲說道,小心翼翼。
多鐸輕輕點了點頭,滿嘴的苦澀。
張存仁二人,恐怕已經遭了毒手了。
“寧遠城那邊,巴哈納有沒有……”
多鐸神情黯然,欲言又止。
一個前來增援的石廷柱,已經是身首異處,即便是派更多人過來,不過是杯水車薪,還能是十萬八萬?
明軍前後堵截,擺明了是要將山海關的清軍一網打儘,即便是援軍來了,還不是甕中之鱉。
“叔父,寧遠城西邊,明軍挖了三道壕溝,從燕山直到海邊。寧遠守兵損失慘重,攻不過來,又退了回去。”
碩塞寥寥數語,多鐸麵色悲戚,幽幽一聲低歎。
“想不到我大清國的勇士,也有今天!”
碩塞一時無言,他看了看遠處的吳三桂等人,眉頭微微一皺。
“碩塞,你想乾什麼?”
碩塞的反應看在眼裡,多鐸麵色一緊,立刻發問。
“叔父,侄兒的意思,讓吳三桂他們趁夜先去寧遠,吸引明軍注意,叔父趁機率部突圍……”
碩塞的話聽在耳中,多鐸麵色陰沉,不發一言。
吳三桂也有千人,都是他的家丁親兵,虎狼之士,讓他們作為先鋒突圍,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叔父,事不宜遲,早做打算。”
看多鐸已經意動,碩塞在一旁低聲勸道。
“你先下去,讓我再好好想想。”
多鐸擺擺手,碩塞躬身退了下去。
多鐸看向遠處火堆旁邊的吳三桂,眉頭緊鎖,眼神複雜。
事情危急,也隻有冒險一擊。
況且,如今的吳三桂,損兵折將,似乎已經沒有了什麼價值。
廢堡另外一角,眾家丁圍在吳三桂兄弟周圍,人人無聲。吳三桂麵色陰沉,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堆出神。
明軍兵鋒正盛,摧枯拉朽,他在山海關,雖然沒有和明軍交戰,但目睹了整個交戰過程,明軍火器之快準狠,火器之多、之猛,尤其是明軍作戰無懼生死,爭先恐後,讓他毛骨悚然。
無論是清軍,還是李自成,都是難以與之抗衡。
北王,以王泰之能,統領天下,恐怕隻是時間問題。現在看來,能讓他有所忌憚的,恐怕也隻有崇禎了。
為求活命,他把寧遠城和山海關作為投名狀,給了清軍,真是後悔莫及。
要是知道這些家夥成不了事,他就不用獻山海關,也不至於如今被河南的報紙上口誅筆伐,奉為大漢奸了。
他怎麼會這樣糊塗?
“你們幾個,過去找點水去。主子們要喝水!”
碩塞過來,猛然臉色一板,對著吳三桂一行人說道。
吳三桂身旁眾將一時愕然。
這些人不是副將就是參將,全都是吳門勳貴子弟,平日裡囂張跋扈慣了,今天被碩塞猛然一使喚,都是一呆。
“你他尼昂的算什麼東西要喝水自己弄去,老子沒功夫陪你!”
吳三輔怒火攻心,破口大罵了起來。
若是往日,他可能不敢如此膽大妄為,如今是敗軍之將,生死未卜,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還被碩塞下人一樣使喚,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他尼昂的再說一遍,老子弄死你!”
碩塞勃然大怒,指著吳三輔,戳指怒罵。
努爾哈赤的孫子、黃太吉的兒子,被一個小小的漢奸副將當場發飆,丟人丟到家了。
“你倒是來啊,不弄死老子,你是我孫子!”
吳三輔毫不示弱,“騰”地站了起來。
“都少說兩句,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