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窗外有樹枝,順手摘了一枚即將掉落的黃葉,夾到正在看的古籍正中做標記,起身對她說道,“走吧。”
路上有著急回家的中年婦人在賣花,一路走一路喊,“中午新采的白色香花,便宜賣了……”
他看婦人從對麵走來,轉頭對她說道,“把她的花全買了吧。”
“哦,好。”她似乎還沒醒透,“拿什麼買?”
“自然是拿錢買,錢在胸口的衣襟裡,我沒手了,你來掏。”
他雙手抱著書,說著又把書朝前挪了挪,方便她伸手從胸襟處掏紙鈔。
他偏偏今天出門前嫌麻煩,直接把紙鈔塞入前襟領口,早知道她會掏,就應該像平日那樣,文雅地裝到袖口裡……
中年婦人很有眼力勁,二人都還沒開口留她,她便在他們麵前停下了,理所當然地站在一側,等著他們掏錢。
她原本想從他手裡接過書,讓他自己摸胸口找,此刻被婦人看急了,隻能伸出較為靈巧的右手去摸錢,左右摸了好幾把,才興奮地說道,“找著了!”
想到他極有可能又要臉紅耳燙,便不去看他,依著婦人的要求,點了紙鈔給她。
之後便是他抱著書,她抱著花,並肩往石頭小院的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段,聽他說道,“這花叫愛蚊花,夜裡可以薰走蚊子。”
她應和道,“花香聞著倒是很舒服,大概讓人舒服的花香,都能令蚊子不舒服。”
……
之後的一路,又是一陣沉默。難得獨處,怎麼都不吭氣呢?
他目視前方,並未轉頭,自顧說道,“我看這西域的書裡,都把玉將軍,呃,都把我畫成魔鬼的模樣,我前世真有那麼恐怖和醜陋嗎?”
她也沒有抬頭看他,看著前路道,“你對西域人來說是魔鬼,在中原人眼裡卻是保家衛國的英雄,怎會恐怖和醜陋?”
走了幾步,便又快步跑到他前邊,站定了看他。
“前世的你,就跟現在一模一樣,長相一樣,品格一樣,性子一樣,就連一本正經的樣子,假裝生氣的樣子,故作高深的樣子,害羞臉紅的樣子,都一模一樣。直教人啊,生死相許。”
他被她開玩笑的樣子逗樂,心下暗想,都一樣啊,那還好。
才放下心來,便又聽她說道,“隻有一處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笑起來不一樣。”
他之前倒是沒有故意照鏡子,有幾次對著鏡子笑,隻是好奇自己笑起來是什麼樣子,笑著笑著便對鏡中的自己做鬼臉。
不算難看啊。
那便是前世笑得跟哭一樣,會嚇到小孩子?也把她嚇得不輕吧?
他臉上向來藏不住情緒,緊張了嗎?
她在自己左邊嘴角同樣的位置點了一下,微微一笑,“隻是這裡多了一隻梨渦!不然還真是兩世一個模樣。”
梨渦啊,他倒是在書上看到過,有梨渦的人樂觀有愛心,既熱情又隨和,還很有人情味,如這梨渦的主人是個男生,他不僅身體強健,桃花運也高於常人……他這是把自己誇上了嗎?
他招桃花?長到二十三歲,一共就招了兩朵,一個雨兒,一個郡主,如果算上臨死前最想看他一笑的賈統領,可惜賈統領是男的,也就兩朵半。
長相有了答案。
“不用猜都知道,前世我必定深愛於你。”陳藍玉肯定地說道,緊接著又問她,“我有喜歡的男子嗎?我很好奇,因為總覺得心裡裝著那麼一個人。”
“何止是喜歡,你前世最愛的男子,是荊風大哥啊!”
怎麼會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荊風大哥呢?不應該是最最親近的阿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