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雲不敢不從,二人便出門去,沈冰清順手將門從外麵拉上了。
陳藍玉等她洗漱好,坐到茶桌前,對她說,“你先吃早飯吧,一會到書房來找我。”
大約一盞茶之後,蒙雨走進書房找他。他舉著剛剛描上五官的畫,問她“是不是這樣?”
他坐在書案前,她站在他身側,微微點頭,“是。”
他抬頭看她,又看了看畫上的三人,白衣人執白子,黑衣人執黑子,妙齡女子華裳麗妝,不禁悲從中來。
她這一世的樣子,他也很喜歡。
倘若他的靈魂,他這個人對她的感情,僅止於容貌的吸引,那她何必等他,他根本不值得。
所以,容貌沒關係。但,她的犧牲有關係。
她為什麼不對自己好一點?比如,給自己配備有濃度的親情,像他得到的那樣。
前世孤寂。這一世也孤寂。一心一意,等他回來。其他的,全然不在意。仿佛世界與她無關。
還有,她一點都不驕傲了。平靜,清冷,外表像暮城一樣與世隔絕,隻有心在動,心裡湧動著執拗的火焰。
他之前不明所以,他就是,莫名地,愛得很上癮。
他現在知道了,情有所起。
他們是同質的。是靈魂非常相似、相近的兩個人。
然而,也不局限於男女情愛,兄弟情誼。他們三個人,有很多事要做,以至於見麵、相聚的時間總是很少。
前世,在一起的時光,屈指可數。這一世好像也沒有多少改觀。
分離,分開,分彆。
她對他拿回記憶的驚懼不是沒有道理。
在途經命運的暗河時,他確實想過放棄,放棄心智,舍棄性命,這樣他就解脫了,所有的痛苦,統統消逝。
如果沒有第一碗藥的阻力,他即便躺在床上,陷於暈迷,也有好幾種辦法讓自己死。死很容易。
但是當他奮力趟過血腥的河水,掙紮著爬上對岸,終能喘氣之時,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還有使命,還有責任,還有愛。
還有前情未了,還有那麼多遺憾要修補。
……
見他陷入深思和憂慮,蒙雨拉他起身,“我們去買酒,你能找到賣陳年青稞酒的鋪子嗎?”
對哦,阿沈和小雲去采青果了,青果要老酒煮,才能煮出好味道。
於是,他們出門去尋老酒鋪子。他負責找,她負責嘗。
暮城的酒鋪,他們都很熟悉,倒不是因為愛喝酒,而是從出生到長大,一直生活在那裡,那些街巷、山巒、景致,都了解於心。
她經過酒鋪,有時會買甜酒釀回去,坐在院子裡吃。看著很好吃的樣子,他盯梢回去後,買一份來嘗嘗。說實話,很一般。
因著山居日子無聊,十四歲以後,她每年秋天都會不厭其煩地去釀甜淡的米酒,備著煮花、煮果、煮葉子,喝了解秋燥。
他很想討要一碗,又不便暴露行蹤,更不能做偷雞摸狗的事,真要偷也不是偷不著,最後隻得作罷。好在定親以後總算喝上了,味道確實比酒鋪裡的好喝太多。
他很少喝酒,但每次都不介意嘗一嘗,因此能記住每一種酒的味道。
隻要能找到一點由頭,她和阿秦就會喝酒,喝醉了便要耍賴,發點酒瘋什麼的。
他得在一旁,看著,以免她把阿秦誤會成他,或是阿秦把她誤會成他,情不自禁地抱到一起……
這幾年,他也沒少強行分開過喝醉後抱到一起的他們。
有一點特彆好,他倆不會背著他偷偷喝酒。他們之間有不成文的規定,喝酒一定要三人在場。
而今他身在西地,且拿回了前世記憶,肩負起佐君奪位的使命,那些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