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覺得,他是最適合我的人。”她能感覺到祖越世子眼中的愛意,那是她看陳藍玉時才會有眼神,是陳藍玉看他的女孩時才會有的眼神,錯不了。
……
二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段。
想不到西地也有小商販在吹糖人,他想送她一對現做的黃糖鴛鴦,他們站在攤前等待。
他很快拿到鴛鴦,遞給她,笑著說道,“百年好合,幸福美滿。”
她接過,哢嚓咬掉一塊,看他吃驚,笑著解釋,“我就是好奇,嘗嘗甜不甜。”
他之前一直以為糖人是拿來看的,見她吃得津津有味,伸手拿了一串現成的紅鯉,也跟著哢嚓吃起來。甜過頭了。
他對她說道,“郡主,請回吧。”
他看她擎著花傘漸漸遠去,情深不易。
過了許久,他轉身,擎著那杆巨大的黑傘疾行在異域風情的陌生人群中。他把傘壓低了些,閉目而行,身體自然而靈巧地避開對向的行人。
他在感受兩世的煙雨。
他站在植蘭山的彎道上,隴端山的雨亭中,自己家的屋脊上,看漫天煙雨落下來,整個暮城街巷,一片黑壓壓的傘。
那些傘,都與他有關。
他隻是想借一把大傘,保護一個人。她卻用一把傘,護住了一座城,隻為等他。
她就是他的暮城。有她在的地方,才是暮城。
……
陳藍玉和禹青春出門後,祖越世子牽著禹果兒去找禹雷兒。
禹雷兒飯飽神虛,坐在書房裡打瞌睡,幻想著甜糖放得少少的,茶味加得足足的奶茶的味道,聽見敲門聲,之後祖越世子推門而入。
禹雷兒強打起精神,正想投去不待見的目光,不想一眼就瞥到了來者手裡的奶茶。
奶茶很快就遞到了禹雷兒的手裡,他喝了兩大口,“說吧,來找我什麼事?”
祖越世子躬身行了一禮,不卑不亢地說道,“王爺,我想求娶郡主。”
禹雷兒不覺瞪大了眼睛,想想又換了一副神情,讓自己眉目儘量溫和下來,排除了陳藍玉這個最佳候選人,眼下還真沒有比祖越世子更合適的,倘若自己一副凶相嚇跑了他,青春以後怎麼辦?
祖越世子見禹王爺臉上表情豐富,自顧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
“我是真心喜歡郡主,如王爺同意,我願舍棄世子身份,入贅王府為婿,從今往後,以沽美利益為重,以王爺郡主為尊。”
禹雷兒萬萬沒想到,祖越世子願意為青春做此犧牲,他從來沒想過入贅之事,隻要未來的女婿能真心待他女兒就行。
祖越世子不給禹王爺喘氣的機會,緊接著又給他分析了二人成婚後,他能為沽美做什麼。他願意作為貴族謀士說客,出行周邊各郡,在軍事和外交上,以沽美郡馬首是瞻,哪個郡不聽勸,便讓藍玉公子率兵壓境……
不久之後,禹王爺就是整個西地的王者。
……
祖越世子是在給他畫餅嗎?
他隻是嫁個女兒,怎麼就成了要成就一番偉業了?
作為西地王族的一員,他心裡自然有結束西地紛亂、造福西地牧民的宏願,但對方說得跟政治聯姻似的,他禹雷兒不需要通過嫁女兒來謀取任何利益。
如此一想,他反而猶豫了。
祖越世子看禹王爺不說話,心道,不好,說急了。
“求娶一事,世子容我想想,”禹雷兒又問,“這事,青春答應了嗎?”
祖越世子慌忙辯解道,“我想著先排除一切外部阻力,再……”
“你這人!”
禹雷兒麵上一副拿祖越世子當自己人,恨其不爭、主次顛倒的神情,祖越世子終於感受到來自嶽父大人的巨大壓力,灰溜溜地走了。
幾天之後,陳藍玉結束中部兵營的巡視,回到石頭小院當天,就見試婚的二人手牽手來串門,給他帶來了半月之後成親的消息。
祖越世子的嘴皮,是被咬破了嗎?
郡主的脖子,是不是應該遮掩一下?
大概都沒把他當外人。
陳藍玉望了一眼牆頭無所事事的信鴉,都有婚約,看看對麵濃情蜜意的一對,再想想自己和雨兒分隔兩地,無儘相思……
寫封信怎麼了?那信鴉被訓練出來,是為了閒在牆頭曬太陽的嗎?
他和世子化解了仇恨,郡主和世子近期成婚,他未來的一些計劃,他們下次或許會在王都相見,不知舊時花樹、食肆、南戲、書局是否還在……
他其實,隻是想念暮城的煙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