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淡的時候，人總是神采飛揚的。
就像是在炎熱的夏季鑽入空調房，飲下一杯冰可樂一樣暢快。
仿佛這人世間的一切，都唾手可得，而站在世界中央的自己，就是那天選的命定之子。
但回歸現實，便不得不發現，也許自己，隻是彆人劇本裡頭的配角。
小劉神情暗淡了幾分，自嘲笑道“嗐，我在這瞎扯淡乾嘛呢，我還是老老實實搬磚吧。”
說著，他拍了拍手，回身走向門口，重新開始將車上的盆栽搬運下來。
聞序跟上，她輕鬆地端起一盆半人高的富貴竹，邊搬邊說“夢想還是可以有的。”
雖然離譜。
就像她一樣，她至今也沒有明白，自己的空間到底是如何覺醒的。
難道，隻是因為當初的自己，做過一些讓人聽了忍不住捂嘴發笑的……白日夢嗎？
“那要看什麼夢想。”小劉歎息了一聲，說道“咱們也不是孩子了，都是要養家糊口的成年人，彆說我剛說的那些一聽就不靠譜的夢想了，就是一些興趣愛好，也漸漸丟了。”
聽到這話，聞序沉默了片刻。
“嗐，小聞，我可不是拐彎抹角地喊你給我漲工資哈。”小劉笑著解釋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就是突然挺感慨的，唉，你知道嗎，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做手工做得可好了。”
“哦~”聞序驚歎地看著對方，“什麼手工？木藝嗎？”
“不是不是。”人高馬大的小劉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小時候，喜歡給娃娃做衣服。”
“我做得可好了，你是不知道，我爸媽以前還說我有做服裝設計師的天賦呢。”
說到這裡，小劉的周身，仿佛安置了拍攝電視劇時用的反光板，聞序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眼裡有光。
不過，這點光芒，像是點在窗台上的燭光，窗外有風吹來，這點燭光，也便跟著冷風熄滅了。
小劉的目光，很快暗淡下來。
“不過後來，有一天中秋節我姑媽來了，說這是女孩子愛玩的遊戲，男孩子玩這，沒出息。”
“？？？”
聞序驚訝吃看著小劉，“那你因此，最後不玩了嗎？”
“是啊。”
小劉把花盆放在花架上，轉身，無奈地看著聞序，“我姑媽說這話之前，我爸媽還經常誇我，說我能成為一個服裝設計師呢。可是我姑媽說了這話之後，我爸就不肯讓我玩了。”
不光不肯，還說他給家裡丟人了，甚至趁著他上學的時候，為了防止他繼續玩給娃娃製作小衣服的遊戲，還把他的百寶盒丟了。
“……”
聞序表示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但聞序也明白，在有些長輩的眼裡，女孩子玩布娃娃，男孩子舞蹈弄棍才是正常，若是反過來，則會覺得……不對、不行、不正常。
聞序最終什麼安慰的話都沒有說。
而明顯，小劉也不需要聞序說什麼安慰自己的話。
相反，如果聞序開口安慰他的話，他反而會覺得身上爬了螞蟻一樣，渾身不自在。
當他說出自己塵封在記憶裡，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的愛好的時候。
說實話，他是微微有些緊張的。
他擔心聞序聽了之後，也會像二十多年前的那個中秋夜一樣，露出和他姑媽一樣驚愕的、輕蔑的、不理解的目光。
但幸好，他老板眼裡，有驚訝，卻沒有輕蔑和鄙夷。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