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隱現在想起此人心裡還是忍不住感慨，想當初那個殿前直諫的孤臣，憑著一腔孤勇怒斥君王昏聵的公孫羽龐隱如今依然記憶猶新。
“這個公孫羽倒也是個奇人，想當初那事鬨得沸沸揚揚，要不是蕭太師出麵作保，依著先王的性子早就被五馬分屍了。”
“後來出了朝堂聽說帶著一家老小去了京郊，如今也有十載了。”
殷斂聽著若有所思點點頭，“十載，那他如今已近不惑之年了？”
龐隱微微頷首，“不錯，他已近不惑，但是憑著老奴對他的了解，此人心誌堅韌，不是個輕易被擊倒的人。”
殷斂劍眉一挑，“你的意思是，他還有鴻鵠之誌？”
龐隱但笑不語，也不說他有多了解這個公孫羽，隻是當初幾麵之緣並不反感，還有幾分敬佩這樣的直臣。
舉世混沌，還能保持本心，本就值得敬佩，這樣的人不該草草一生，不管以後如何，若是自己能幫一把也算是他的造化。
龐隱想的很簡單，這樣人若是交好倒不失為一個好幫手，也算結個善緣。
未等多久就聽殷斂的聲音傳來，“既然如此，那就讓人來一趟，寡人也見見這位能讓你大加讚賞的公孫羽。”
“寡人倒是要看看，能讓你這個滑頭毫不吝惜溢美之詞舉薦之人是否實至名歸。”
“不過寡人真是好奇，你這老家夥不會是欠了人家人情拿寡人找補吧？”
龐隱抿唇淺笑，眼中儘是坦然，“主子，這可是冤枉老奴了，老奴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為君分憂，即便舉薦也是怕明珠暗投就此埋沒一位可以襄助主子偉業的大才。”
此話一出，商王的表情更加溫和，顯然龐隱的話說到了他的心裡。
不過帝王心終究不會喜形於色，於是端起杯盞飲了一口，才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你儘早安排吧，彆整日就知道偷懶，回頭讓小輩笑話。”
龐隱有些哭笑不得，心道這還不是你多心，不想讓他掌握太過的權勢，不過龐隱倒不怨殷斂，畢竟是自己主子，而且如今他已經是君王了，哪能還像以前一樣，權勢於他是生命，一旦失去了，旁人或許還能安享餘生，可是對於君王來講卻是一片未知的危險。
算了，龐隱出了承乾殿站在高處看向天際，繁星點點，皓月當空，終究是銀河燦爛。
鸞鳳殿
夜半時分涼風習習，吹得鸞鳳殿燭火搖曳，軟榻上的王後，釵環儘褪，隻著一襲蜜色寢衣，臉上的精致的妝容已經洗去，隻是眉眼裡透著一股難以忽視的疲倦。
給她按揉肩膀的掌事嬤嬤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家主子那略顯蒼白的麵色，憂心卻又沒辦法說什麼，也怕多說了給她徒增煩惱。
最近大王連用膳都不曾來一趟鸞鳳殿，偏生王後又是個性子倔強的，根本不跟大王服個軟，連一個台階都不給。
主子們鬥法，可是受牽連的都是他們做下人的。
“王後，奴婢聽說膳房新研製一種湯羹，據說不僅可以美容養顏，並且還有豐姿之效，奴婢取來您嘗嘗？”
王後聞言睜開了微闔的鳳目，眼波流轉的輕笑，“我已近黃昏之年，哪裡還用得著這些小姑娘喜歡的東西。”
“老了，不服不行啊。”
王後狀似感歎般的聲音雖然有調侃的意味但是卻也是染儘滄桑。
“您風華正好，雍容華貴，那通身的氣派哪裡是那些小姑娘能比的。”
王後被她的話安撫了不少，這天底下哪有不喜歡誇獎之言呢。難怪君王都喜歡諂媚之人，哪怕心裡瞧不起但是也不妨礙他們寵幸這種人。
嬤嬤見她臉色漸緩，笑著試探勸慰，“前幾日我在尚膳局見到了大監，聽他說王上最近公務勞累，連飲食都沒個準時辰，他也是急的不行。”
“這些日子大王來不了，不妨咱們做些可口的膳食給大王送去，也能聯絡聯絡您與王上的感情。”
王後秀眉一挑略帶審視的看向身邊的嬤嬤，“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麼？”
嬤嬤心裡一震，雖說王後平日裡脾氣好，但是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下人可是知道王後的厲害，她向來綿裡藏針眼中也容不下沙子，最恨背叛。
就是這樣的性子才跟大王走到如今這麼難堪的境地。
“王後多心了，後宮全在您的掌控之中，不會有那些沒眼力見的，您放心吧。”
王後呐呐開口，“你說本宮這些年明明成了後宮之主，尊貴無雙，怎麼卻越發的不痛快呢？”
這話倒是問蒙了嬤嬤，讓她怎麼說，難道要告訴她大王變心了？
說句實在話，她都不知道好好的恩愛夫妻怎麼就走到貌合神離的境地，終究不禁讓人唏噓啊。
“王後，您最近睡得不好，神思不符，奴婢給您再按按頭吧。”
王後勾唇一笑，隻是那笑容裡有說不出的苦澀，“連你也覺得我魔怔了吧。”
“其實我也不喜歡如今的自己，總覺得如今的我更像個他用來管理後宮的工具，一個擺在前朝宣誓他情深似海的吉祥物。”
“入主鸞鳳殿的這幾年我真的好累啊，有時候我也知道他已經是大商的帝王，富有四海，權傾天下，不能再用原先的眼光去看待了。”
“可是我總是忍不住心生妄念，若是不曾擁有過幸福就不會像如今這樣難過了。”
嬤嬤沒有接話，隻是在心裡腹誹，她以前還認為王後有兩分聰慧，怎麼年紀漸長倒生出不該有的想法呢？
那人是誰，那是大商的王，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在朝中形同空氣的閒散王族了，身份變了處事的角度自然就變了。
再則，她現在不得不思考一下當初清風霽月的公子斂迎娶王後到底真心幾何了。
畢竟，朝中風起雲湧，但是最終的勝者卻是當初最不讓人注意的公子斂。
她不相信，一個千金之子生來就是個無欲無求的性子，王族之人對權勢的渴望那是刻進骨子裡的圖騰。那是不管他們如何隱藏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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