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長鬆堂外早已掌燈，房門外管家焦急的等著，看著裡麵幽幽的燭火心裡那是一個急啊，這兩位主子雖然人前個頂個的好脾氣，府裡的下人對此都三緘其口，兩人都是主子誰生氣都不好安撫，最後為難的還是他。
想到這管家朝守門的小廝招招手，“你們去將晚膳端上來，再備些酒，一會兒端進去。”
小廝聞言為難的撓撓頭，不是他們不想去，而是老太爺的脾氣實在難以掌控，要是一個錯了那不是又要挨罰嗎。
管家恨鐵不成鋼的白了他倆一眼，“瞧你們這點出息，老太爺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們！”管家捋了捋山羊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算了，有事我兜著，去吧。”
兩個小廝訕笑著，“朱叔，這也不能怨我們小心，最近老爺跟老太爺都不大舒坦，這稍有不慎就犯了忌諱，最近一個月就單是府裡露麵的人哪個沒被老爺數落過。”
“這罰點月銀倒沒什麼，就怕拉下去棍棒伺候，這不是給身子找罪受嗎。”
“不過還好朱叔能體諒。”
兩人一唱一和捧得管家暈暈乎乎的，也就任由他們的小心思，畢竟兩個主子確實難纏的很，自己能擔待一二便庇護一些吧。
不多時從膳房端出來的晚膳呈到了管家麵前，管家上前一一探查確認無誤後才揮了揮手，跟我上前來。
“當當當——”
“老太爺，老爺，掌燈了，晚膳已經備好了。”
裡麵寂靜一瞬，正當管家有些猶豫不決時，裡麵傳來祁雲低沉的聲音，“端進來吧。”
管家緩緩舒了口氣，這算是沒事了，他是真怕這兩位鬨得不愉快。
“還愣著乾什麼，跟我進來。”
推開房門管家帶著幾人輕手輕腳的就走了進去，目不斜視不敢窺探裡麵的情景，隻是管家餘光掃過坐在窗下的兩人似乎正在下棋，管家稍稍放心，這樣就好，至少沒有鬨僵。
“你這棋路是越發刁鑽了。”
祁震執起黑子落在白子環繞的中間，看似是自請入翁，可是祁雲薄唇微勾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隨即也執起白子緊跟其後，“比不上父親棋風老辣。兒子這是班門弄斧。”
“其實小時候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下棋，而祁婉卻對此情有獨鐘，如今想想還是父親慧眼識珠，不然也不可能看出她的本事，因材施教，那個位置很適合她，後庭也很適合她。”
祁震充耳不聞，依舊自顧自的落子，上完菜的管家一看兩人還沒有放話，隻好帶著人匆匆離去，房門吱呀一聲又被合上了，祁雲歎了口氣，“您這又是何苦能，既然看重祁婉，卻又讓她一次次的誤解，跟祁家漸漸離心，你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嗎？”
祁雲不理會祁震的默不作聲，“在她心裡自己就是個祁家的棋子，是被祁家舍棄的棄子，而我，就是那個跟祁家一起攀在她身上吸血的背叛者。”
“其實您早就知道，甚至還在一手推動我們兄妹的漸行漸遠，父親真是將官場上的一套唱念做打用的明白。”
祁震又吃一子，慵懶的掀開眼眸，眼中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你這是不想裝了，隻是為了阿赫？”
“是，也不是。”
祁震哼笑一聲，“一下午，說了一堆，終究是為了給自己閨女鳴不平。”
“這個阿赫雖然生的嬌俏可人，又是你的幼女多疼愛一二倒也無妨，可是你也不能因小失大，畢竟我們這樣的人家終究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著，家族上下幾百口人都仰仗著我們。”
祁雲不耐的掏掏耳朵，“爹，既然您已經讓我成為了家主，那後麵的事就不要再插手了，我既然做了家主，就不可能將祁家帶進旋渦裡，這點您可以放心，但是我希望這次是太夫人最後一次提出這麼無理的要求。”
祁震手裡掂著細如暖玉的棋子，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譏諷，“她是你妹妹，以前你們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我老了，管不了許多事，就在昨晚，午夜夢回，我還看見許多故人，一個個從我眼中劃過，也不知道過去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
“可是最後一個畫麵，就是我被自己的那些對手逼到了懸崖邊上，身後罡風肆虐，眼前儘是一片黑霧。”
祁震笑的和煦可是那犀利的眉眼裡儘戾氣，“你知道我那時在想什麼嗎？”
祁雲搖搖頭，眼裡有些黯然的戲謔，“父親心思深，兒子看不透。”
“嗬嗬，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兒子，這點不用我多說。小婉想的沒有錯，你該幫她。”
祁雲垂下眼眸，隨手將棋子扔在棋盤上，終是殘棋一盤。
“父親的意思，我知曉了，可是既然父親口口聲聲大局為重，那我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祁婉她想做什麼有她兒子，如今大王是她親子，我們就算是外戚也是被忌憚的。”
“他從未將我當做過舅舅，我又為何要費勁心力替他掃清障礙，滄家遺孤存在不是很好嗎？至少可以互相牽製，大王也不至於這麼快卸磨殺驢。”
“都說人逢七十古來稀，您已近耄耋之年就該安安靜靜的頤養天年，彆總為了小輩們的事而憂心了。”
“她已經已經是太夫人了，自然不會不知輕重，滄家的事其實都是大王一手造成的，我們不過就是推波助瀾而已。”
“就算那個聖女想找人報仇也當先找罪魁禍首去啊。不過退一萬步，昔日之因結今日之果，當初要不是大王使了不磊落的手段哄騙人家小姑娘，估計還不至於有今日之憂了。”
“再說，這裡麵還有您的好女兒那點子私心作祟，滄家本來就是清貴之流，那位聖女無論是身份還是相貌都配得上她兒子，那個滄家是隻懂的忠君愛國的死腦筋，不是做外戚的天選之家麼。”
“也不知道是跟她結了什麼怨竟然要這樣痛下殺手，還要把我，把祁家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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