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酒杯被重重放在桌子上，精致的琥珀盞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周遭歌舞餘音嫋嫋根本沒有被兩人的劍拔弩張而影響。
“姬南風，我發現你這人還真是個投機的高手，便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我倒是好奇，你就真的不怕陰溝裡麵翻了船？”
“主子們的心思從來不是猜著玩的，我們在其位謀其事，不該做的多一件都不能做。”
姬南風不理會這人的冷言冷語，端著杯子自飲自酌，拿起麵前的象牙餐箸戳了戳，夾了一塊牡丹酥，嗯，還真是不錯，不愧是明月樓的東西，就單是一道小食都做的如此精湛，香酥可口甜而不膩，隱約間還有一絲百花香，不濃但足夠馥鬱，讓人唇齒留香，回味綿長。
都說這明月樓的美人一絕，可是在他看來這明月樓是將美之一字做到了極致，芙蓉不及美人妝，倒是人麵嬌花相映紅，難怪這京中的權勢顯貴都願意來此一敘，哪怕隻是坐在大堂裡取一壺溫酒，自飲自酌，觀景賞舞都足以令人得到片刻的歡愉與輕鬆。
視線掃過對麵之人，姬南風眼底劃過一抹嫌棄，這人就是個吃不了細糠的，被家裡管的死死的，不過……
看這莽夫皺著兩道眉，絲毫沒因台上的輕歌曼舞而動容，不僅如此還在眉宇間隱隱露出幾分煩躁，除了再喝到他心心念念的沉香醉時那蹙起的眉峰才舒展開。
還真是個好夫君，倒是那莫家女的福氣。
“蕭兄，這歌舞好看嗎？”
姬南風側了側身湊近宮北蕭身前，賊兮兮的樣子讓宮北蕭劍眉一蹙，頓時眼中露出一絲狐疑，身子不由得向後拉開了跟他的距離，“你想說什麼？”
姬南風也不惱，笑著又問了句，“我就是想問問今日的歌舞可還入的了蕭兄的眼？”
宮北蕭看了眼周圍的人，雖然不全認識，但也有不少權貴是相熟的，於是也不想在外麵鬨出笑話，於是忍著不耐，說了句，“尚可。”
“可是你知道這明月樓的台上可不是隨便登的上去的，明月樓裡的舞姬分梅、蘭、竹、菊四個分檔，曾幾何時隻有四個人能獨秀一舞，這四人是各分檔中的魁首，夜宴上見到那兩位就會是梅字輩跟蘭字輩的魁首，可如今還不是要被後浪取代？”
“唯有這台上的春歌暖響不會斷絕，不管多少人成為過客，這座明月樓都永遠回佇立在這東街之上，不停的上演這帶著香豔的旖夢，蕭兄有時候人還是得過且過的好，至少那樣活的更加暢快。”
宮北蕭現在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暢快？
一時的暢快誰知道真的能留得住嗎？
他不想為了一時的暢快而攪得夢裡夢外不得安生，若是那樣還不如就此罷了。
“這酒確實不錯，隻是少了幾分曾經的味道，果然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是我著相了。”
宮北蕭垂著眼眸掩下眼底的神色，不過聽在姬南風耳朵裡倒是他在妥協，姬南風暗自舒了口氣，畢竟他是真的不想跟這個宮北蕭鬨掰，滿朝文武裡哪個不是心眼兜，相比之下就這麼一個實心眼的，可不就物以稀為貴了嗎。
他有自己的計較，所以不希望有人時不時的出來破壞，這人是朝中難得合自己心意的人，他不想親手毀了他，所以還是提前跟他打個招呼，給這莽漢點點心竅，不過隻要他能知難而退以後就還是自己的兄弟，不然……
這一頓飯兩人吃的各懷心事，直到姬南風將宮北蕭送回家分彆時還是隨他一起下了車，“蕭兄，今日太晚了，我就不進去叨擾了，等哪日得了空閒再親自登門拜訪。”
宮北蕭飲了不少酒，俊朗剛毅的臉上還有一絲酒色上頭的紅暈，聲音也不像往日那般生硬，晚風吹來還多了份微醺的慵懶，“誰歡迎你來，我兩袖清風哪裡有閒錢招待你？”
姬南風知道這人的脾氣，嘴硬心軟，也不惱怒，笑嗬嗬的說著，“行行行，不用你花錢，改明兒我親自帶好了美酒美食親自登門還不行啊~哈哈哈……”
宮北蕭簡直都被他這厚臉皮的樣子給氣笑了，他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他是想說‘你最好彆來’！
可是那個姬南風可不給他這個機會，好不容易看這個莽夫氣急敗壞的樣子可不得好好敲詐一番麼。
“好了，好了，莫要送了，我還不知道蕭兄嗎，不就是怕我多破費麼，莫要憂心，拜見兄長的東西還是拿的出來的……行了，快回去吧。”
說著招呼府門前的兩個小廝，“你們倆快點帶著你們老爺回去，小心扶著啊，他吃了酒，一會兒讓人給他喂點醒酒湯，快回去吧，我走了……”
說罷都不等宮北蕭再說話人已經上了馬車，轉眼車就揚長而去，隻留下身後的還有些呆愣的宮北蕭，他看了眼身邊扶著他的小廝，沒好氣的瞪了兩人一眼，“他讓你倆過來就過來！”
小廝哪裡還敢再說什麼，隻能跟著宮北蕭的身後進去，看著他有些踉蹌的腳步心裡不由腹誹老爺還真是不近人情，人家姬大人這般貼心的朋友可是不多見，還能忍受他家老爺那張冷臉，這誰見了不得說上一句至交好友。
老爺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憑著他這懼內的樣子，要是沒有姬大人估計在外麵喝杯酒都喝不起，他這就是死裝，可是這話也就在心裡叨咕一下，哪裡敢說出來，他們老爺除了在夫人跟前有幾分柔情，在他們跟前那就是個鐵麵無私的，根本沒有好臉色。
“夫人，老爺回來了！”
大堂門口的小丫鬟最先看見宮北蕭那高大的身影，立馬就進屋稟報了。
宮夫人手上穿針引線的動作都沒停下，隻是吩咐小丫鬟，“去告訴廚房給老爺準備一些醒酒湯，再準備一碗雞絲麵跟幾樣小菜。”
“是，夫人，奴婢這就下去準備！”
主仆兩人說話間宮北蕭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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