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上班，當然是要和李廠子一起去局裡開會。原來都是李廠長一個人去，如今王勝文當上了局技術處的處長，自然也要參加會議。
王勝文想坐李廠長的車，被他拒絕了，非要坐進王勝文車裡。
王勝文知道他有事兒，上了車就問
“哥，怎麼了？”
李廠長歎了一口氣
“唉，彆提了，昨天在蘇局長那兒，蘇局長說咱們廠那個新廠址建設，局裡要派錢局長過去監管資金。”
“老爺子對你不放心？”
李廠長拍了拍雙腿
“可不是嗎，你說資金是我們的，關局裡什麼事兒啊，這不是瞎操心嗎。”
王勝文想了想
“我怎麼覺得這是好事兒呢？”
“怎麼就成了好事兒了，這不給我找個婆婆嗎，那以後乾什麼事兒都不方便了啊。”
王勝文朝他擺擺手
“李哥，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婆婆和婆婆，是有區彆的，要是真找個像張局長那樣的婆婆，事兒還真不好辦，你看電扇廠，張局長分管，我就乾脆不插手了，這就是所謂的惡婆婆。
我覺得錢局長不像是個惡婆婆。”
“接著說！”
“你看啊，這錢局長，是個老政工吧，原來在部隊就是政委，他是個為底下群眾考慮的人。
蘇局長把他派過來呢，一個是讓咱們在那邊搞這麼大一個工程顯得合情合理，畢竟軋鋼廠還是工業局的企業嗎。
第二個就是建設規模的問題，這次，你可能不能隻蓋廠房了，局裡錢局長會要求你連職工宿舍一起搞了，不但要求你搞，還會要求你搞好。”
“我艸，咱們哪兒來的那麼多資金啊？”
“哥，資金問題好解決，一個是局裡既然派人過去管資金，那肯定局裡會調配一部分資金過去。
還有，廠房那邊咱們就先彆一下起二十座了，不會隻動工十座嗎，給建築公司說說，就說局裡要求先蓋職工宿舍，讓一部分工程先停停。”
“可是錢局長還沒提出來呢。”
“他沒提出來，你不會先給他提出來啊，就說考慮到過去生產的工人需要住宿，先蓋幾棟職工宿舍，他肯定能同意。”
“那我今天會上就提？”
“這不合適吧，你匆匆忙忙的提出來，彆人還以為是個陰謀呢。”
“那怎麼辦？”
“好辦！”
“好辦你倒是說啊？”
“我去！你這當哥的光讓我拿主意啊？”
“熊樣！不白著你，你姐想給你錢呢。”
“哪兒的錢？”
“上次咱那宿舍的錢，他們不是還欠十萬嗎，這次全給了。”
“那行吧，那我就告訴你開完會，你就拉著錢局長去咱們廠裡，參觀一下宿舍區，咱們那邊不是剛分了新房子嗎，我聽說很多職工都搬進去了，你帶著錢局長參觀參觀，這個話題自然而然就會談起來了，說不定錢局長動了心思，連局裡的宿舍都給蓋了呢。”
李廠長點點頭
“嗯，這個辦法可以，那咱倆一起請他？”
“哥，還是你請吧，我今天開完會，還得跟黃主任去彙報呢。”
“你一個技術處處長，不是該給張局長彙報嗎？”李廠長問。
“人家張局長懶得搭理我，你沒看現在局裡的活動張局長都不怎麼參加嗎。”
“是蘇局長不喜歡他唄。”
“才不是，張局長厲害著呢，胡秘書長權力不比宋市長小多少，說不定啊，明年開春，人家張局長就成了一輕局的局長了，大家平級，誰怕誰啊？”
“會有這種可能？”
“不是可能，是肯定。沒見電扇廠那邊的兩個廠長，最近都見不到人了嗎。肯定是到哪裡去蓋廠房了，蓋完了人家就會搬出去了。”
“要不我派人打聽打聽？”
“管那些破事兒乾嘛，咱們又阻止不了，再說了，咱們乾嘛要阻止，這是好事兒啊。”
“拿走三百萬還是好事兒？”李廠長很可惜的口氣。
“拿走就拿走唄，反正也是市裡的錢，也就經過一下咱的手，咱們又不能花。”王勝文的口氣裡沒有任何的無奈。
“弟，你說蘇局長會不會生氣啊？”
王勝文搖搖頭
“蘇局長生什麼氣啊，張局長走了，蘇局長在工業局。就算是一統江山了，高興還來不及呢，以後啊，蘇局長在局裡辦點什麼事兒，再也不會有人搗亂了。”
李廠長拍了拍他的肩膀
“弟，你說我要是來局裡兼任這個基建處的處長怎麼樣？”
王勝文又想了想
“又是蘇局長給你出的主意吧？很好的主意，這基建處處長可是一直都是黃主任兼著的，手下也就三四個兵，啥也不懂，說不定你過來還真能發揮點作用。”
“行，那我就乾，反正黃主任快成副局長了，他也得退出來。”
王勝文問
“知道了嗎，那以後局裡辦公室主任誰乾？”
“老管啊，他現在不是副主任嗎。”
“奧，就那喝酒一斤多的山東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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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他，局裡就沒喝過他的。”
“嗬嗬，那這下你可有酒友了。”
李廠長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這酒量不行。”
“誰讓你跟他喝了，你倆一起跟彆人喝去啊。”
“那先拿你試試。”
“你這什麼當哥的啊，找我喝可不行，我還得生孩子呢！”
“切！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喝拉倒，我們還不願意帶著你玩呢！”
最後兩個人在車上的談話，算是不歡而散……
市工業局辦公會議，因為分管技術處的張局長並沒有參加會議，所以，也沒王勝文這個技術處處長什麼事兒，隻能是坐那兒摸了一個多小時的魚，但是腦子並沒有閒著，把最近的所有工作上的問題都梳理了一遍。
開完會，也沒再跟李廠長彙合，直接鑽進了黃主任的辦公室。
黃主任正想拿著茶杯泡茶，王勝文趕緊接過茶杯
“黃主任，我給您泡茶，您先看看這個。”說著從兜裡掏出幾張紙遞了過去。
黃主任接過去看了看
“喔，把用的材料都寫出來了？看來你是休班也沒閒著啊。”
“對啊黃主任，我二十九號就躲起來寫呢，反複琢磨，寫了接近兩天呢，這種事情可馬虎不得。”
黃主任看著材料明細表，然後點點頭
“哦，勝文啊，這球墨鑄鐵可用量不小啊，咱們軋鋼廠以前用的可不多，一般都是用鑄鋼件。”
“對啊，所以隻能是找您嗎，我估計啊，您可能有很多路子。”
“哈哈，其他路子不敢說，這鋼鐵行業的路子還是不少的，說說，為什麼要用這麼多球墨鑄鐵。”
“黃主任，這柴油發動機主要材料就是球墨鑄鐵啊，殼體、缸體什麼的，都是用的球墨鑄鐵，其他量小的材料都是配件上用的。”
“嗯，所以你就對那邊的設備這麼有信心，對吧？”看來黃主任對機械加工，還是有些了解。
“那肯定啊，咱們這些設備的性能，加工球墨鑄鐵超超有餘了，你像坦克上那種大功率柴油發動機，咱們這些設備為能給做出來。知道洛陽東方紅拖拉機廠吧，我肯定他們的設備為沒咱們這些設備好。”
“奧？真的？你是說咱們還有發展空間對吧？”
“那是肯定的了，這次我們生產的是五十馬力的柴油機，下一步我打算把二十五馬力和十二馬力的柴油機設計出來，或許那兩種產品，應用得更多。”
“嗯，那玩意兒能用來乾什麼？”黃主任問道。
“用處可就太多了，做小拖拉機、抽水機，還有發電機什麼的。”
“這些你都可以設計出來？”
“差不多吧，反正原理都是一樣的，設計起來雖然需要花點時間，但其實並不算太難。”
黃主任拿鋼筆在桌子上敲打著
“這球墨鑄鐵的話，老楊那兒該有吧？”
“哪個老楊？”
“就是原來你們的楊廠長啊，怎麼你們現在不聯係了？”
王勝文點點頭
“嗯，最近沒怎麼聯係，我倒是想聯係，可人家天天出差不在家啊，幸虧有他一個侄子在我那兒。”
“楊偉，是吧？”
“對，就是他，乾得不錯，已經成了我們那兒的一個骨乾了，我正準備提拔呢。前段時間，楊廠長剛升了四九城鋼廠副廠長的時候，我還讓他給他叔叔送過圖紙呢，也沒個回信。”
黃主任揮揮手
“這事兒我知道，那圖紙是你的啊？”
“對啊，怎麼了？給了他們圖紙連個回音都沒有。”
這下黃主任笑了
“哈哈，不是沒回音啊，他們正在按照你給的圖紙進行改造呢，怎麼，他沒跟你說？”
“沒有沒有，一點消息都沒有，肯定是怕我跟他們要錢吧。”
“啊？給他們圖紙還要錢啊？”
“可不得要錢，我們紅星試驗廠就指著這個活著呢，要不我們做試驗用的錢哪兒來？局裡又沒給過我們經費，不收錢我們那麼多人，不得給餓死啊？”
“以前跟他們要過錢嗎？”
“要過啊，不過他們很小氣的。還記得那種白鋼的配方嗎，他們在鞍鋼那邊實現了三千多萬的年產值，才給了我們五十萬的試驗經費，說起來那個試驗我們是賠錢的，隻能靠做些產品補貼試驗經費。”
這下黃主任直接爆了粗口
“我艸，他奶奶的，他們這麼小氣啊！這麼高的產值才給這麼點小錢！說說，這次這圖紙值多少錢。”
“要是真試車成功了，怎麼也得值個五六百萬，因為可以讓他們提高上億的產值。
要是從國外買這技術，怎麼也得幾千萬。”
“這麼厲害啊，那你們這次要了多少錢？”
王勝文馬上裝出一副滿肚子委屈的樣子
“沒敢多要，要多了怕他們不給，隻要了一百萬，算是勉強能實現收支平衡。”
黃主任竟然拍了桌子
“艸，這不是給他們白忙活嗎！他們比黃世仁還狠啊。你甭管了，我去給你們要！還反了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