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之中,似乎有個人影在晃動。
“誰?誰在那邊?”貼著艙壁的海賊,張著嘴,牙齒已經刮到壁板上,竭儘全力地叫著。
人影顯得一怔,而後猶豫著靠近艙壁。
“求求你,快放我們出去!”另一海賊緊貼著過水眼的小窟窿,幾乎要把兩隻眼睛塞過去。
那邊響起一陣摸索的聲音。
“快點啊,我,我們快悶死了!”
“甄公子答應過,放我們一條活路的……為什麼要把我們活活悶死?還不如給個痛快!”
那邊沒有任何的應答聲,不過艙壁終於響起磕磕碰碰的聲音。
三人大喜,如三隻肥蛆般歡快地蠕動。
艙壁終於被推開一塊船板,露出一個女人。
冰冷而憔悴的眉目之間,難掩其俏麗的容貌。
“你,你是珍娘?”一個海賊不可置信地問道。
女人兩眼如霜,看著這三個肉粽。
“真的是珍娘!太好了,快,快把我們解開來!”
“哈哈,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沒想到會是你來救我們出去!”
女人掩了掩身上襤褸的衣裳,遮住了上身的渾圓,卻蓋不住下身的清涼。
“太好了……”一個海賊滋著口水,哈著臉說道:“三當家已經死了,今後,我們三兄弟可以保護你了!”
“快點來,把我們解開,找個地方,讓你好好地快活一整個晚上!”
三雙色色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從女人的破衣裳直透而入。
這女人的味道,他們都嘗過,是真的不錯!
不過,畢竟是老大們的女人,每次總是不能儘興。這下子,可好了!
女子臉色愈青,緊咬著下唇,一聲不吭地跨進這個水密艙。
“快快,先給我解……”
一個海賊顧不得欣賞女人的清涼,蠕動著向她靠去。
“我,我,我可比他們倆持久……哈……”
“噗!”
一根木頭突然向這個海賊腦門砸去。
血跡並未濺出,腦袋卻癟下了一半,眼見是活不成了。
“你,你,在做甚麼?”另外兩個海賊怔怔地問道。
這女人,被三當家的給折磨瘋了嗎?
還敢出手傷人?
“噗、噗、噗!”
女人依然沒有說話,半蹲下身子,揮著木頭,認認真真地砸著眼前的這個腦袋。
“住手!”
“你,你會殺了他的!”
“噗、噗、噗!”
“你再不住手,我,我弄死你!”
女人終於停下手,冰冷的目光從眼前這個被捶爛的腦袋移向開口威脅自己的海賊。
“你,你……”
“噗、噗、噗!”
剩下的一個海賊,崩潰了:“求,求你,彆,彆殺我!我,我……”
“噗、噗、噗……”
水密艙之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和著濃濃的血腥味,以及白色的、黑色的、紅色的骨渣與肉沫,艙內已宛如地獄一隅。
女人癱坐在三具殘屍邊上,空洞的眼神之中,掙紮著茫然的憤怒。
艙頂突然響起細碎的腳步聲。
女人神色一緊,站起身,緊緊抓著沾滿血肉的木棍,貼著艙壁,警惕地看向艙頂。
“這裡,玩……”
“……怪味啊……娘……”
似乎是兩個稚子的聲音。
女人小心翼翼地托起艙頂的板門,一絲涼風貫入,讓她頹靡的精神為之一振。
兩雙小腳露在她的眼前。
“咦,地板動了!”
“娘……快來,動了,動了!”
邊上,聽不到成年人的動靜。女人咬緊下唇,將艙板向上一掀,雙手扒著艙頂向上翻去。
“啊——”兩聲尖叫同時響起。
女人雙目一掃,伸出兩手一抄,便將兩個五歲的男孩子抓在手中。
“啊,鬼……”
“娘,救我,有,有妖怪——”
苟家的兩個婆娘聞聲,急忙衝來。
兩個娃娃嚎得更加大聲:
“放,放開我……”
“娘,快來!”
“閉嘴!要不然,捏死你們!”衣衫襤褸的女人,身上滿是血汙,如同鬼獄裡爬出的母夜叉。
左手上的男孩立時閉上了嘴,右手上的男孩卻張開口朝著她的胳膊咬上去。
“啪!”女人反手一個巴掌蓋過去,右手上的這個男孩鬆開牙齒,嗚嗚地哭出聲來。
女人這時才定睛往四周看去。
暮色昏黃。
一艘完整的貨船與一艘破損的戰船,正安靜地停靠在島嶼岸邊。
那個島,正是鬼火島。
這些人在殺了三當家等一眾海賊之後,果然要來清剿威波軍的老巢了。女人微微地鬆了口氣。
“你是誰?”
“你從哪裡跑上船的?快放開他們!”
兩個婆娘看著這個全身上下都冒著凶意的女人,驚詫莫明。
甄公子帶著苟順幾個人,已經登上島嶼。留守的她們,根本不敢放鬆警戒,可是這女人又是如何在她們眼皮底下偷偷地跑上船來的?
“去弄點吃的來!”女人冷冷地說道。兩個婆娘有些猶豫。
女人雙手用勁一掐,兩個男孩便哇哇地哭了出來。
“彆,彆動他們!我,我這就去給你找些吃的……”
不過片刻,一大盆涼稀飯就送到了女人麵前。
女人隨手將右邊的男孩扔出去,接過稀飯,也不用筷子,就咕嚕嚕地仰頭灌入嘴中。
男孩咚咚咚地滾開,被趕來的苟家大娘接住,見男孩並無大礙,揉了揉委屈巴巴的小臉蛋,將其交給另一個婆娘。
此時一身青色長衫的小六,正負手而立,俯視著這個袒胸露懷的女人。
但是,小六並未因為這女人的不得體而心生鄙視,眼中反是滿滿的同情。
這大姑娘家的,真可憐啊,餓成這樣了!
女人左手依然抓著一個男孩,右邊五指叉開,倒摳大盆,舔著盆底慢慢滑下的最後一顆爛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