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的廣州城,很忙。
夜色之中,時不時便可見到有人自角落裡竄出,又消失在另一個角落。如一群聞風而動的耗子,在黑暗的城市之中尋覓著可乘之機。
淩晨時分,剛睡下沒多久的甄鑫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一個身著藍衣的天海閣夥計,遞進兩封密信,隨即匆匆離去。
甄鑫老懷甚慰,這些人總算是能做出一些事了。
天海閣的夥計越來越多,原來留下的八個夥計一個大廚,甄鑫將他們全提為中層管理員工,著藍領藍衫。這些人,除了大廚之外,每個人每天都要抽出半天時間出外打探消息。
若有緊急情況,連晚上都得四下活動。
淩晨時還會送來密信,顯然情況是相當的緊急。
一封密信裡,記著昨夜出入“雲上”的三個人,一是錄事司典史,一是錄事司達魯花赤身邊的通譯,還有一個便是這些夥計一直在悄悄關注的牙人程近。
雖然沒人能知道,這三個人分彆在雲上會麵時,到底密謀些什麼,可是與第二封密信一對應,甄鑫便了然於胸。
第二封信所記,是有人呈向錄事司的四份訴狀。被告,全是甄鑫!
當街拒捕行凶,重傷南海縣捕班班頭;
公然窩藏逃奴,視律法為無物;
縱容手下擾民,當街喧嘩;
以及,在島上聚眾生事,恐有不軌之事。
四份訴狀,四個不同的被告,卻同一時間被遞往錄事司。其目的,顯而易見。
有人,開始出手對付自己了!
可是目的是什麼呢?
讓自己背上謀逆的罪名,因此下獄甚至誅殺?
還是隻想把自己趕出廣州?
或許純粹是想從天海閣奪回米曼娘?
甄鑫一時理不清頭緒,於是叫來孫掌櫃。略一猶豫,又叫來了李顯。
孫掌櫃還好,現在已經有了充分的打工人意識,而且漸漸地以天海閣為家,工作的積極性比之前在瓊州天海閣混日子時,已有天壤之彆。
李顯卻是大怒。
本來就沒有薪水可拿,昨夜忙到子時之後,剛睡了一個時辰不到,又被叫醒,幾乎就想立時甩袖而去。
這工作,簡直就不是人乾的!
而且,這麼急著喊人,連修下邊幅的時間都沒有。臉沒洗、粉沒撲,頭未梳,如何能忍?
可是,當臭著臉的李顯,看到甄鑫攤在桌上的四份訴狀時,滿腹陰雲俱散,嘴角禁不住地勾出淡淡的笑意。
自己是來臥底的,李顯從來就沒打算隱瞞這個身份。
與那些不領薪水卻願意呆在天海閣的夥計一樣,這身份也沒法隱瞞。不過,甄鑫雖然猜到自己的臥底身份,卻不可能猜得到自己到底屬於哪方的勢力。
即便如此,他卻不得不將天海閣所有的底細都展現在自己眼前。而現在,連底褲都露出來了。
當臥底的最高境界,不是獲得情報。而是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臥底,卻不得不把最機密的情報擺在我麵前。
自己,果然就是個天才!
不過,甄鑫敢用自己,這勇氣也是相當難得。
這個男人,讓自己越來越感興趣了!
可惜啊……
“不對!”
正在細細琢磨幾份訴狀的孫掌櫃詫異地看向李顯:我還沒看完呢,你就發現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