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僅沒有鄙視,心裡反而生出許多的敬意。
“上有情,下有義,這天海閣,還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啊!”
“姑娘放心,我等雖然幫不上大忙,但是拉幾個人過來吃吃喝喝還是沒問題的!”
“是是,這天海閣的東西真不錯。串串好吃,戲也好看,姑娘啊都挺不錯的……”
米曼娘深深地道了個萬福,哽咽說道:“小女子,多謝諸位看官抬愛!”
角落中,有個身著天青羅衫的中年男子,輕輕撫著臉上的三髯長須,輕聲讚道:“這甄鑫,不簡單啊……身陷囹圄,天海閣不僅未曾失控,還能上下一心,將其經營的如此生色。”
邊上一個文士,卻搖著頭說道:“我倒覺得,此子過於輕浮,寫的這些淫詞豔曲,當真有辱斯文!”
“這是豔段子,本就是為了博人一笑,談何淫詞豔曲?”
“這……”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三髯長須隨著男子的吟誦,抑揚頓挫地擺動。“這改編的《西廂》,還真的令人期待啊!”
“這曲子倒寫得真是不錯!”
“何止不錯,本朝雜劇數量雖然遠遠勝過前朝,可是真正能上得了台麵的,也就一部《竇娥冤》。但是此劇,戾氣太重,而且看著令人心生悲苦。我覺得,《西廂記》一出,必然會引得天下哄動。”
“屬下倒未曾想過,陳公對此子評價如此之高。”
“聽聞甄鑫曾帶著苟家班,在瓊州府城上演過《牡丹亭》,其中也有絕佳曲子現世。”
三髯長須又開始搖晃:“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
邊上文士不得不露出悠然的讚歎:“此曲,確實精妙。”
“我看此子,倒是更擅長一些才子佳人、卿卿我我的情愛之戲。隻是,這廝年紀輕輕,哪來的那麼多愛恨離愁?”
“也許,是個天生的風流子吧……”
這幾天的任典史,感覺很慌。
而且,越來越慌了。
本來案子既然已經審理完畢,此事就該已經算是了結。就算天海閣有能力翻案,頂在自己上麵的,還有錄事司的應錄判,怎麼也不該輪到自己去擔憂。
可是從那天起,任典史就是心慌,無可扼製的心慌。
從一個並沒有什麼後台勢力的平頭百姓,一步步地爬到這個位置,除了超過大多數人的文牒能力,任典史最重要的依仗,就是自己的直覺。
許多事情,他就是憑著直覺卻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如今,心裡的直覺又告訴自己,要出事了!
可是他卻判斷不出,到底哪個環節會出事。
任典史已經無數次複盤過此案前後所有的細節,唯一的漏洞,也許就在仵作身上。
於是,前天晚上,他與那些北地來的刺客商量之後,決定除去這個隱患。然而,兩個刺客,竟然就此失蹤不見。
而且,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消失得無聲無息!
慌得任典史在昨日一大早,就讓親信前往廣州錄事司尋找應錄判。
可是等了整整一天,也沒見著人。
心中的驚惶愈盛,今日淩晨,慌亂的任典史隨意收羅了一點細軟,準備找個地方先躲上幾天再說。
然而,不僅家門之外,連縣衙附近,都已經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