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寧梔,是你的侍女。”
“我這麼漂亮,你竟然隻是想殺我?”
“什麼?我才不要嫁給他!”
“這蓋頭,你就不能幫我揭下來嗎?”
“我死了,你把我頭上的發簪折斷,姑姑看到就不會為難你了,寧王府也不會。”
“安寧,我能幫你,我是來救你的!”
……
昔日的話語在耳側回蕩,從最初的不識,到現在的以命相救,香消玉殞,安寧清楚記得她的一顰一笑。
百香子的生機驅散了心口盤旋的力量,隨後在他的胸腔紮根,一顆跳動的心臟滋生,卻又哪裡抵得住那無儘的刺痛。
安寧第一次知道,原來除了肉體上的疼痛,還有一種痛,更能深入靈魂。
那便是,情。
眼中有液體滴下,落在寧梔的臉上,被他輕輕拭去。
“我明明看慣了生死之事,可為何你死了,我卻看不開呢?”
“你本不該死的,該死的是我。”
……
陰暗的山穀內,無影的嘶吼消失,隻餘下安寧的低語。
直到周圍有風吹過,陰冷至極,原來不知何時,山穀裡再次凝聚了霧氣。
陣陣鎖鏈扯動的聲音響徹山穀,分不清方向。
赤紅的眸子看向安寧懷裡的屍體,發出一聲怪笑,似有一張血口正在貪婪的舔著嘴唇。
安寧抬起頭,冷冷的看著這雙眸子,心中悸動。
黑欲生霧,鬼屠剝衣。
這是奇地黑欲穀,死人的能力會被鬼屠剝離,哪怕災厄也不能幸免,通通剝離。
一條鎖鏈從霧中探出,想要卷住寧梔的軀體,被安寧一把扯住,“彆動她。”
霧中的那一對赤紅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再次發出一聲怪笑,更多的鎖鏈從四麵八方探了出來。
安寧手臂一緊,將寧梔護在懷裡。
一條條鎖鏈從安寧的後背慣入,帶著鮮血鎖住寧梔的屍身。
聖焰從寧梔的身體上湧出,能夠克製天下詭異之物的神聖之焰卻無法讓這鎖鏈熔斷。
被百香子修複的身體,再次千瘡百孔。
“我說了,不要動她。”
安寧嘴裡咳出一口鮮血,憤怒之意化作雷霆,衝擊著那些鎖鏈。
可這鎖鏈不知是何種材質,竟是毫發無損,反而是寧梔的屍身,此時卻有了變化。
灰意浸身,幾個瞬息,就化為一座石像,而在下一瞬,一朵白色的焰火從石像上升騰,將石像焚燒。
安寧抱著石像任由聖焰燒灼著身軀,也隻有這樣,才能緩解他心中的痛處。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
“鬼屠來了。”穀外,三花看著地麵升起的灰霧,神色複雜,這代表了一件事,有人死了。
至於死的人是誰,他看不到。
“寧梔死了。”
北山齊笑容惆悵,眼中蠍影閃動。
“原來是那位女施主。”
三花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似有惋惜。
正在這時,遠處符光閃動,一聲怒喝響起:“寧梔呢!”
二人轉過頭,北山齊示意了山穀一眼,玩味的看向三花。
現在,可不止他一人要進穀了。
三花抬起手,猶疑了一下,最終放下。
他做的夠多了,如今對方兩個人,若要強攔,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見三花沒有阻攔,北山齊抖了抖衣襟,看著衝向山穀的徐思遠,莫名一笑。
寧梔死了,不知這位徐文士看到後,會如何?
幻想著即將發生的場景,北山齊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
三花自然也不落後,這兩人進了山穀,無夕施主怕是一人應付不過來的。
徐思遠感到穀口,瞬間邁入穀內,隻是眼前的景象讓他頓住了腳步,麵色驟變。
鎖鏈交織的中心,聖焰照耀四方,隱約間可以看到裡麵有兩個殘缺的人影,緊緊貼在一起。
“徐思遠,我讓你帶她走的。”
聖焰內,安寧轉過頭,焦糊的麵上淚水早已乾枯,唯獨一雙金瞳依舊明亮。
“寧梔她怎麼了?”
徐思遠聲音顫抖,有些害怕聽到那個答案。
隻是安寧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依舊看著他,重複著剛才的話語。
“我讓你帶她走了的。”
語氣加重,帶著化不開的恨意。
他恨徐思遠,恨他沒有將寧梔帶離混厄之淵。
他恨無影,恨他殺了寧梔。
他恨那個把寧梔送回來的人,如果不是那人,寧梔早就被他扔出了山穀,又豈會變成一句焦屍?
他更恨自己,怎麼就把寧梔帶來這裡,又為何要與她成親?甚至讓她搭上了性命。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