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請住手!
晨光破曉,淡青色的天空將小鎮映的格外清爽與乾淨,街角早餐店的油果子香味撲麵而來,街上早有早起的人準備一天的忙碌。
對於昨晚發生的事無一人知情。
醫鋪門邊,小黃又如往日一般趴在地麵打盹,房間裡的辛卓又在發呆,好一會,他左右手同時虛畫,一麵成陰,一麵成陽。
“生與死!第三衰,不用許久……”
他站起身,看向外麵剛剛升起的陽光,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些許滄桑,昨日那一男一女的生生死死間,給了他許多感悟,這足以加快他的修行進度。
“辛大夫!辛大夫……”
外麵傳來鎮子上的媒人馬婆的聲音,很快踉蹌著進了屋子,未語先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拍打手絹:“有件喜事,你聽不聽?”
辛卓自顧自走出房間,開始整理草藥:“有的選擇,那不聽!”
馬婆怔了一下:“哎呦,哪能呢?”
小跑過來蹲在一旁,笑嗬嗬道:“我給你找了門親事,就是李阿水,那老娘們……那姑娘,雖然成過一次親,但沒生過娃,皮膚幾乎嫩出水來,徐娘半老,風韻那個還在,人說話又好聽,關鍵精明能乾,可以幫你打理藥鋪,
這人呐,總歸都要有個互相依靠的,你瞧瞧你,四十多歲的人,就這麼顯老,以後年齡大了,身體不行了,指望誰呢?是不是?”
辛卓好奇:“李阿水是誰?”
馬婆擠眉弄眼:“李寡婦啊,她可是對你有意呢,根本不嫌你老,人家還說了,不要彩禮,隻要把家什一搬,今晚就能住過來,你想想,晚上那被窩一鑽……”
辛卓失笑:“好意心領了,我這個人呐,沒有成家的心思,熬個藥,能給大家治治病,就很滿足了。”
馬婆臉色微變:“你瞧不上她?”
辛卓搖頭:“不存在瞧得上瞧不上,沒那個心思!”
“再考慮一下吧?”
“不考慮!”
“哼!”
馬婆起身,跺了跺腳,“死老辛,臭老頭兒啊,身上臭嘻嘻,長滿膿瘡,還眼光這麼高,活該你打一輩子光棍!”
轉身就走。
“哈哈哈,馬婆,你是不是收了李寡婦的禮了?”隔壁傳來老鐵的大笑聲。
不知何時帶著翠兒跑過來的阿狗也扮著鬼臉,道:“馬婆亂點鴛鴦譜,不知羞,不知羞……”
“滾滾滾……”馬婆惱怒不已,甩著手帕走遠了。
阿狗眨巴眨巴眼蹲在辛卓一旁,道:“辛大叔,今天講什麼?”
辛卓想了想:“水滸傳,怎麼樣?”
“好啊,新故事呢!”
阿狗和翠兒歡喜雀躍,開心的拍著手掌。
辛卓從頭說起,不知不覺藥鋪門前又圍滿了人。
隻是不經意間,發現不遠處斜對麵的胡同裡站著李寡婦,滿臉都是幽怨,薄嘴唇子直哆嗦。
……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六年飄然逝去。
鎮子上的房屋大都變的破舊不堪,街麵上的青石板也有些凸凹不平,幾家雜鹵鋪子和早餐店早就滿是漆黑的汙垢。
因為鎮子太過偏僻,年輕人大都出去闖蕩生活,一年也很難回來一次,隻留老的老少的少,所以,房屋建築破著就破著吧。
這六年,鎮子上死了十多位老人,本就人口不多,如此便更加稀少了些。
隔壁泥人店的老鐵今年已過花甲,原本身子骨還算硬朗,隻是前年,女婿生意做的大了,養了一門外房,女兒找過去卻以不下蛋為由被丈夫打斷了腿,老鐵氣不過,上門理論被人轟了出來,從此變的沉默寡言,頭上白發也多了許多。
對門的王麻子的兒子去年在外麵闖了禍,被官府通緝,險些被連累,這段日子也不太愛說話了。
已經年過四十的李寡婦還是老樣子,每天薄嘴唇的一張一合,叨叨個不停,隻有夜裡,左鄰右舍才能隱隱聽見她的哭聲。
而藥鋪牆壁上的一排數字,最新刻到了49。
十年了,已經很少有人記得辛大夫是外麵來的人,都把他當成了土生土長的浪仙鎮人。
“啪嗒!啪嗒!”
辛卓坐在藥鋪門前的破馬紮上,摔著草藥種子,他臉上的皺眉更多,頭發白了一大半,身上膿瘡一個接一個,散發著陣陣腥臭。
而且他今年的脾氣變得特彆大,動輒發火摔東西,嚇得街坊和老鄰居們除了必要的求藥,基本不願靠近。
“啪嗒!”
此時,辛卓忽然沒來由的摔飛了藥罐,摔得稀碎,剛剛收集的草藥種子散落一地。
一旁趴著的小黃嚇了一大跳,連忙夾著尾巴跑到角落,回頭乾巴巴的觀望。
旁邊經過的幾位街坊也嚇的一哆嗦,連忙陪著笑道:“辛大夫,消消氣,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