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請住手!
百族淵。
蒼茫大地如今已經長出了濃密旺盛的雜草,遮掩了當初十九年大戰後的累累白骨和無邊瘡痍。
連綿無儘的墳包也隱約看不見了。
“沙沙……”
辛卓踏著青草地,緩緩走到了當初的骨山小院廢墟前,仰頭觀望,細雨剛停,天空陰沉,小黃和狗蛋還是沒有回來過的痕跡,“天穹山妖門”應該是小黃先祖血脈中的記憶,開啟某個試煉處。
隨它吧!
他看向小院廢墟,看了很久,腦海中隱約響起當年一群蒼老的聲音“聖人,咱們能贏嗎?”
“百族淵應該算贏了,人族還不清楚。”
辛卓總算給了一個遲到很久的答複。
人生有代謝,往來成古今,一群老人相比武者而言,一生平淡,死去便是死去了,但臨死前的念想仍舊是人族能不能贏,就好像當初鎮守各小陣的萬年前武者們臨死前的執念。
這是一種同族血脈傳承的遺憾,是一種看不見的期望。
這何嘗不是辛卓守陣十九年無數次想著要不要反水和最近琢磨要不要去妖族,最終卻堅守本心的原因。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看看,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妖族!”
一道清幽的妖氣從遠處掠來,落到地麵,化作牛妙弋的身影,發髻高聳,眉目清麗,隻是神色中帶著一絲幽怨。
辛卓感到有些意外,隨即指向遍地殘骨和遠方塌陷的臨仇城。
牛妙弋輕歎,道“我懂了,但是……人族這些年待伱不公,你又何必為他們拚命?”
辛卓笑道“我為我自己拚命,為了我自己心中順暢!”
牛妙弋沉默,隨後咬咬牙“去了北方你就會明白,沒有對錯,大家各為族群!”
拱了拱手,卷起妖雲眨眼消失在遠處。
辛卓又站了一會,伸了個懶腰,身形一閃,直奔北方。
一年前,人族的生存空間隻剩下七八萬裡之廣,如今不知如何了?
五六十萬裡的路程,辛卓幾天便可趕到,隻是一路上的景象,很難不引起他的注意,從而耽誤了時間——
數十萬裡的人族江山,無數公國、城池、村鎮,原本熙熙攘攘,或繁華似錦或安靜祥和,最不濟也是山村、小橋、流水、人家,而此刻,處處狼藉、遍地廢墟,赤貧千裡,鮮有人跡。
坍塌的城牆、樓閣依舊有乾涸的血跡形成的大片暗褐色,枯草從當年一座座聞名遐邇的建築頂上鑽出。
早已乾癟的屍體遍布廢墟、官道、河流、山林……
野獸隱隱出沒,吃腐肉的禿鷲四處飛掠。
到處訴說著蒼涼。
如畫江山,徹底崩了模樣。
繼續前行,越往後崩塌的城牆建築痕跡越新,甚至隱約出現一些人類和……異族的混合生活場麵。
這想必是“陷落區”,未死的人族降服了。
世上從不缺不屈、有誌之人,也從不缺苟活一生之人。
“螻蟻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賴活著”這種詞彙很可能不是勸人求生的,而是一群卑躬屈膝、生活在陰影中的人的一種自我安慰。
繼續往後,城池間的坍塌廢墟與繁榮並存,人類和異族越來越多,甚至出現大批人族百姓被同族和異族驅趕、殺戮的場景。
辛卓站在高空默默看了會,並沒有出手,這種事隻怕天地間到處都是,不解決人族與異族的大戰,救了他們也無處安置,給了希望然後再失去希望比不救更殘忍。
繼續往深處趕,出現越來越多的人族和異族共同生活的畫麵,廢墟與煙火並存,然而卻沒有一座完全屬於人族的城池。
直到最後,僅剩萬裡之遙便要趕到大乾帝都瓊霄城了,天上忽降細雨,天地間朦朦朧朧,在煙雨儘頭終於看見一座人族的城池。
那是一座虎臥大山之巔、猙獰恢宏的雄城,但是此刻,城外黑壓壓的數十萬異族大軍,在數百位異族人聖的帶領下,瘋狂進攻。
七彩霞光和異族紫黑灰色的氣息直衝雲霄,數百丈高的巨大妖族猛獸揮舞鐵鏈重重砸向城中。
飛舞的異族飛靈,俯衝攢射,一波波的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