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悲傷和思念如此深沉,就像包攏著我們這片大陸的海洋一樣。我們需要紀念我們的勇士,我們把勇士的名字放在海洋之下,最接近羅望星內核的地方,從此就像放在我們的心底。從此,勇士的精神就像海洋繚繞大陸一樣,永遠繚繞在我們生活和奮鬥的這片土地。”
始臨高地東側,越過千屏山係、沃沃衝積平原、卡衣貝三角洲,海中再經過渺洛群島,海底跨過一條剛剛命名的史魯尼深溝,便是葛氏海盆原。
葛氏海盆原,現在成了羅望敬奉勇士葛冠卿的應許地。
緋縭望著追思塔上亮起的環繞屏幕,浩瀚海麵往下飛掠,便是永恒寂靜的海底沙床。她再望向邱綿綿。
追思塔下的邱綿綿被她的戶段長和鳳花兒左右攙扶著,哀傷到表情麻木,她機械似地半仰起頭,癡癡呆呆地望著屏幕上不斷繞轉的葛氏海盆原。
太深太遠了。緋縭心中不由為邱綿綿難過。她不知道以後邱綿綿想念葛冠卿時,怎麼讓思念越過那麼多高山平原,穿透那麼深的海水,企及他的名字長存之所。
三月,始臨高地的防護罩每日上午增加了內外交換時段。這時,高地隆冬的晨風格外冷冽,挾著來自防護罩外蠻荒的寒氣,將棺木上的白薔薇花瓣吹卷起。
緋縭的臉被風吹著,唯有睫毛細顫著能攔截一縷兩縷寒氣,不多時便似掛上了霧滴。她用力地望著史魯尼將軍身後肅立的抬棺人,那裡有商檀安,有顧懷詞,有尹德成,也有蘄長恭和他的袍澤。片片白薔薇花瓣拂過他們的衣襟和臉龐,他們靜穆如雕像。
他們以後的應許地會在哪裡?她思忖著。
不要在羅望海底。
葬禮後,緋縭和商檀安回家。這天原是月沫日,因為葬禮的關係,木拉拉的集市休市,機動外勤全部停止,各社區的活動中心也不開放。鄰居們有的串串門,有的趁著還有大半個下午的好天氣,去租借家政機器人來,將衣物換洗換洗。
緋縭和商檀安坐在屋子西牆外,將他們一號穹屋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院子,便沒有人會尋過來。
他們看了很久的曠野。
“尹家大嫂說,綿綿暫時不回葛家現在的屋,她可能繼續在醫院接受一段調養。”緋縭開口道,“他們怕她一個人住在原先的屋子裡,看到彆人家,會想起葛先生。”
商檀安想著邱綿綿在葬禮上流淚不止搖搖欲墜的樣子,恍惚回想起開年節在木拉拉營堡聚餐時遇見,她嫻雅溫和地微笑打招呼,又想起葛冠卿在考拉奇一同受訓時笑著跑回來收拾宿舍,還和他嘮叨家常,胸臆間便始終有什麼堵得極悶。
“多調養一段時間也好。”他說道。
“綿綿以後會怎麼樣?”
“不知道。德成講,他還沒有聽到他家嫂子說起這方麵的事,也許事情實在太突然了,我們每一個人都沒有想到會……這樣。”商檀安低沉道,“軍團應該會給葛大嫂安排好。”
緋縭思索著,什麼樣的安排對邱綿綿是好的呢?
她好久不出聲,慢慢道:“那??蟲,為什麼會讓葛先生一點機會都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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