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後院書房。
朱棣站在書案前,一邊端詳著藍玉的字,一邊笑道:“為何說本王不該來?”
藍玉無奈苦笑,緩緩道;“自從藍家遭難以來,朝野上下,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就是擔心跟藍家走得太近而受到牽連。”
“草民不想王爺來此的消息傳出去,被人詬病,更不想連累王爺。”
朱棣搖著頭,認真道:“藍公為我大明戎馬半生,鞠躬儘瘁,一直是本王心中最敬重的人,既然回了京都,於情於理都該來探望一下,至於彆人說什麼,本王不在乎,父皇也不在乎。”
藍玉聽完,不由得露出了滿臉的感激,感動道:“承蒙王爺厚愛,草民感激不儘,事已至此,草民也不想向世人證明什麼,嘴長在彆人身上,隨他們說去吧。”
“但草民真的從未想過要謀逆,天地可鑒!”
朱棣點著頭,一臉認真的看向了藍玉,肯定道:“我知道,即便天下人都不信你,但本王信你!”
聽到這話,藍玉愣了一下,緊接著立刻躬身一禮,激動道:“有王爺這句話,足夠了!”
朱棣笑了笑,收回了目光,再次端詳了一眼字帖,緩緩道:“字寫的不錯,跟熾兒小時候的字有異曲同工之妙。”
藍玉笑著拱了拱手,緩緩道:“王爺謬讚,隻是隨便打發打發時間而已。”
聽到藍玉還在謙虛,站在一旁的朱能早已忍不住撇嘴露出了一絲冷笑。
其實藍玉早就聽出朱棣是在嘲諷他,因為燕王口中的熾兒,就是長子朱高熾,當著他的麵,居然將他的字與一名孩童相比,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不過藍玉卻裝作什麼都聽不懂一樣,從始至終每一句都對答如流,不漏絲毫破綻。
“這是何物?”
這時,朱棣也好奇的拿起了桌上的那支鉛筆,不解的問了一句。
藍玉緩緩來到近前,笑道:“這是鉛筆,是草民義子所造,草民喜歡,他就送了一支,用它寫字比毛筆好用多了。”
朱棣眼前一亮,饒有興致道:“哦?藍公門下居然還有如此心靈手巧之人?他叫什麼名字?”
藍玉變了變臉色,緩緩道:“陸淩川,在府中排行十三。”
朱棣佯裝驚訝的看向了藍玉,露出了一臉期待,笑問道:“就是那個被京都人稱為陸小神醫的陸淩川麼?”
“他在哪兒?本王早就聽過他的名字,可否引見?”
藍玉猶豫了一下,拱手道:“是他,不過他此時並不在府中,恐怕要讓王爺失望了。”
朱棣似乎不想放棄,繼續道:“哦?他現在在哪兒?”
藍玉遲疑道:“在回生堂,最近他一直住在那兒。”
朱棣背負著雙手,思索了一下,緩緩道:“早就聽說過回生堂的大名,一直想去看看,不知藍公可願同行?”
藍玉猶豫了一下,最終隻能無奈的點頭答應了下來,接著便帶著燕王出了將軍府,上了燕王的馬車,一同向回生堂而去。
馬車上,藍玉有些拘謹的坐在朱棣的對麵,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他已經大概猜到朱棣今日突然出現是有所圖謀。
他懷疑,朱棣很可能已經查到了什麼,所以心中已經不由得開始擔憂。
朱棣沉默了許久,再次開口:“藍公可曾聽聞本王途徑天雲山之時遭遇伏擊一事?”
麵對這一突如其來的問題,藍玉愣了一下,接著緩緩點了點頭,道:“略聞一二。”
朱棣笑看著藍玉,繼續道:“那藍公覺得,究竟是什麼人乾的?”
看似漫不經心,但是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藍玉的一舉一動。
藍玉苦笑了一下,無奈道:“草民如今已經不在朝堂,對很多事都已不再關心,朝中之事,再也不想過問,也不敢過問。”
“遭此一劫,草民早已身心俱疲,餘生隻想本本分分做個閒人,也算是對陛下最大的報答。”
“至於伏擊王爺的究竟是何人,草民一個閒人怎麼會知道,也不敢瞎打聽,好在王爺平安無恙,真是謝天謝地。”
麵對藍玉扯東扯西,滴水不漏的回答,藍玉抿嘴一笑,接著道:“能過上此等無憂無慮的日子,未必不是一件壞事。”
“擊鼓闖宮的事本王在入京的路上就聽說了,藍公有一個好兒子。”
藍玉笑著拱手一禮,緩緩道:“王爺過譽了。”
看著油鹽不進的藍玉,朱棣笑了笑,也不再說話,緩緩閉上了雙眼。
藍玉也終於鬆了口氣,心裡默默期望著陸淩川一會兒可千萬彆說錯話,彆中了朱棣話中的陷阱。
“王爺,回生堂到了。”
許久之後,馬車終於停下,車廂外傳來了朱能的話音。
“藍公,請吧。”
朱棣緩緩睜開了雙眼,笑著示意了一下。